“本曹除梁德禄在陈参军公事房外,其他人俱都在此”。
“嗯”,孙使君向陈亮的公事房点了点头,当即便有两个公差向上走去。
“自唐成以下,司田曹所有人等在廊下背墙而立”,孙使君吩咐完,唐成率先上前一步,随后其他人以他为齐头,在门外廊下整齐的排了过去。老何几人虽是脸色发白,但这时候却是躲都没地方躲了。
唐成等人站好之后,孙使君侧身道:“靳御史,请”。
那靳御史脸上的表情有些过度凝重,要说这监察御史也实在不是个好干的差事,看起来平日走那儿都被地方衙门供着实在风光,被人供着自然是爽,但老这么供着考课可怎么完成?一年多少本子这在御史台都有明确要求和记录的;不管是图完成任务还是立功心切,总之等他们想查问案子时,原本供着的那些衙门立马儿就变了脸,嘴里说着好好好,但拖着推着的,总之是怎么拖后腿怎么来,甚或上下联合齐手儿遮掩的也尽见的多了。
没办法,谁让御史台的职责就是纠察百官,监察御史们注定就得跟地方衙门过不去,就为这,靳御史这几年没少吃苦头儿。
自打九月间来了金州,眼瞅着两个月了一本考课本子都没上,靳御史心里也是急呀,今个儿特特前来拜会负责刑名的张司马也是希望有所收获,但在谨慎的张子山面前,他收获的只能是失望。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当那牵着儿子的小寡妇在自己面前噗通一跪时,靳御史心里的舒爽实在难以用笔墨形容,而后,随着告状的人越来越多,靳御史心里又是兴奋,又是担忧。
兴奋的是这个案子够大,最起码牵连到的人够多,凭借他的经验自然知道衙门里的弊案仅凭一两个人是做不出来眼前这么大动静的;至于担忧,则是针对金州州衙而发,不管是害怕牵扯到自身,抑或是为了衙门的颜面,这样的大案子他们肯定得拦着。
若是别的地方,靳御史可能还会避避麻烦,但这里可是金州,房州隔壁的金州!对于一个监察御史来说,还有比这更好的立功地方?
唐成刚才在路上碰到靳御史时他一脸的凝重,这份凝重的根源即在于此,这位年轻的监察御史在踏进孙使君的公事房内时,心里已经充分做好了吵架的准备。
但结果却大出意料之外,靳御史碰上了自他出任监察御史以来最为合作的地方官,至于孙使君这么合作的原因是什么,他一点儿都不想关心。
当监察御史以来,真是很少有机会像今天这么顺心,这么露脸的,众目睽睽之下的靳御史因为兴奋而使脸色显得有些过份凝重。
“多谢使君大人”,发自真心的拱手一礼为谢后,靳御史走到了小寡妇等人身边,“廊下站立之人中有谁曾盘剥尔等,便指认吧”。
告状时人多胆子自然就大,而今深入州衙内部,四周里盯着他们的可都是“官”,这样的气氛下,小寡妇等人一时怎敢上前?几人中甚或还有小腿肚子发软抽筋儿,直后悔不该前来的。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正当靳御史准备说话时,却见小寡妇手里牵着的那小孩儿猛然挣脱了母亲的手,穿着一身孝衣的他直直的跑到了老何身前。
“就是你欺负我娘,你是坏人”,年纪还不到五岁的小孩说话时还带着奶腔儿,但此刻这奶声奶气的声音却显得如此响亮,嘴里一边叫着坏人,小孩的手还紧紧揪住老何的裤子,不断用穿着虎头鞋的脚去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