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贼溜的倒是快”,七织将麻花一样的锦帕重重地扔了出去,“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山南东道金州!总有让我抓住你的时候”。
看着七织这副恼恨含嗔的样子,关关心中一动,继而又摇了摇头,这怎么可能?这丫头只是被人宠惯了,没受过唐成这样的冷遇而已,所以才会对他如此挂心。如今既然知道唐成已走,过个几天也就好了。
彻底没了指望的七织想起了此来的正事,已经赎了自由身的关关今天动身回乡寻亲,而她则是来送行的,“自小贼给了你那首新诗,姐姐现在正是当红得令的时候,便是小妹也要暂避风头,怎么就要走了?”。
“十年一觉扬州梦,姐姐的梦早就醒了”,关关本待说“花无白日红”,但终究顾念七织的身份,就没将这句青楼中最是忌讳的话说出口,“妹妹年纪还小,总有一天会明白姐姐的心思”。
“这都十二年了,亲人怕是不好寻了,姐姐若是寻亲不遇的时候,别忘了还回扬州来”。
关关含笑点点头,心底却是一声叹息:扬州,我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未久,载着关关的葱油马车走过十里离亭,迈上了右边那条黄土古道。
……
前次来时走的水路,吴玉军人胖,受不得狭船上的憋气,是以提议这次回程走陆路,骑马累了时雇车就是,唐成遂也依了他的提议。
因是张亮刚才告知的消息,唐成脸色就算不得好,吴玉军开始时还能忍着,到最后却是憋不住了,“阿成,郑凌意那儿你到底啥章程?”。
“什么啥章程?”。
“看她刚才送你那样子,还有唱的那《折杨柳》曲子,可是情意绵绵得很”,吴玉军想了想后又道:“她容貌好,长相好,但身份……就算不提这扯蛋事儿,她那心性……”,言至此处,吴玉军没再说什么,只是手上比划了一个狠狠下切的动作。
“她十二岁就进了宫,内宫,那是什么地方?她要是一点狠劲没有,即便再是表妹,上官婉儿也不会把她安排到那个位子上”,唐成嘿然长吐了一口气,“她待我如何你也知道,对我来说,只要她这份心不变就成,至于其他的,去他娘的,谁他妈活着都不容易,该狠的时候不狠,没准儿就得让人吃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那群扶桑矮子和新罗棒子可是要抢咱的食儿,死的再多也不可惜”。
唐成是借着这个话题发泄心中刚才积下的郁闷,只是很少说脏话的他这番话出口后,却让吴玉军激动起来了,“成,你能这么想就行。龟儿子的,这世道活着是不易,咱们累死累活动了多大劲,吃了多少苦才把这铺生意跑成,张亮那狗日的上来就吃了三分之一,这帮长安来的孙子,真他妈比扶桑矮子还狠”。
张亮的出现最终还是交由郑凌意来解释的,毕竟吴玉军身后站得是孙使君,唐成避避也是好事,“没他们就没我们,该给的不给,咱们那份也别想到手”。
“这我知道,就是心里气不过”,说是气不过,但想到这铺桐油生意的收益时,吴玉军依旧是满脸红光,“阿成,你知道这铺做下来能赚多少,这个数,可是这个数啊”,吴玉军比划着两根手指抽风似的摇来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