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成想来想去,这都是目前最有可能的原因。若以此判断,能得到这样机密的内幕消息,周利荣这人的来头儿可就真有些吓人了,毕竟他是从长安帝京来的。
心思越想越开,唐成从眼前这件事上又想到了昨天中午林明的反常,继而自然而然的想到了林明及周利荣背后存在的影子,越想他的脸色越沉。
此前终究还是想得太简单了,这铺子生意看来是没法做了,在如此深厚的背景面前,以唐成目前掌握的资源来看,还真是连说话的资格都没有,这还不论金州本身就有一个强有力的桐油商竞争者,再知道不能借助这铺生意获得高利的情况下,孙使君可还愿意为了两成利的生意跟中镇将硬抗上?若是连孙使君都撤了,那他唐成这趟来扬州算怎么回事儿,还赚个什么钱,买什么宅子?
在这样的心思下,唐成自然再没兴趣敷衍关关,从花厅里出来后,他与吴玉军相视之间都露出了一个苦笑,看来,这趟扬州是白来了。
当这起桐油生意牵扯到观察使一级官员的争斗时,像他们这种情况就已经没了插手的余地,唐成尽管心下不甘,却也只能接受现实。现如今要想在这铺生意里分一杯羹,除非他能找到一个支点参与进去,但这事儿也不过是想想罢了。
以他一个小小的郧溪县刀笔吏,想要获得这样的支点,谈何容易?
第一百零五章 二十四桥明月夜(上)
既已看清了局面,唐成意兴阑珊之下就没了继续在此逗留的心思,毕竟课业和家里的事都不老少,当下他便向吴玉军提议明天一早先由急脚递传一封书信回金州,向孙夫人说明此间情况,至于他们两人,在此休憩一天后便动身返程。
“哎呀,阿成你急什么!毕竟市舶司还没表态不是?咱这山高水长的来一趟不容易,好歹得了准信儿再走不迟”。
闻言,唐成停住步子静静地看着吴玉军。
“好了,我说实话行不!我这儿出来一趟不容易呀,阿成你就当是陪我,好歹留上几天再走”,唐成知道吴玉军是舍不得扬州的勾栏繁华,只是他都说到这一步了,难道还能硬拖着他走不成,心底叹息一声后,唐成无奈地点了点头。
此后几天,吴玉军似是跟饿涝一样扎进了勾栏里不出来,唐成没了差事却也没法儿走,这样的情况下他索性放开怀抱,每天早上出来后雇一叶扁舟顺着运河遍览扬州胜景。
看着眼前的扬州如斯繁华,再想想同为州城的金州,唐成偶尔遥望蜀岗上的扬州府衙时,心底也会莫名生出一种心思:凭着超越时代的见识,若给我一县一州这样的支点,我是否能将荒僻的州县建成眼前的如斯繁华?
每一个男人心中都会有对功业的渴望,会有成为英雄被人仰视欣羡的渴望,也会有改换天地的激情,只不过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现实的束缚与重压使他们自觉的将这种渴望隐藏到了内心最深处,因为隐藏得太深,以至于很多时候自己都意识不到了。
唐成也不例外,只不过穿越来后艰难的生活处境使他自觉的将这份渴望给隐藏起来了,隐藏的连自己都感觉不到了,若非这次他是远离了平时所处的环境,若非是受了眼前扬州繁华的刺激,只怕这份渴望与激情还不是显露出来。
船桨轻荡,河水悠悠,斜依在扁舟上的唐成无意识的顺着这个突然而起的想法越想越深,若让我主政一县一州,后世里的那些经验可用,那些不可用,而这些超越时代的意识与识见若运用出来后又会带来怎样的改变?别人又将如何评价我的施政……在桨声水影里,在十里扬州的刺激下,在远离金州的另一个更广大的环境里,唐成心中超越了家庭的关乎人生价值与理想的种子悄然开始破壳,萌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