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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刘里正对咱家……”,唐张氏刚开口说到这里,就被一边儿坐着的唐栓给打断了,“他刘叔这半年来对咋家照顾的还少了?翻这些是非弄啥?”。

唐栓先堵了唐张氏的话头子,用柴耙子似的手揉了揉脑袋后看着唐成正色道:“成儿,别听你娘瞎咧咧,咱庄户人种田纳粮出夫子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刘里正这半年对咱们照顾的多,这次抽到了也不算啥。他坐在里正位子上也不易,四村八寨的牵扯到不少人呢,咱要多念着人家的好儿!”。

唐栓说到这里,见唐张氏要插话,遂又一眼睛给她瞪了回去,“再说,成儿你这是刚刚进衙门吃公饭,现在就该是踏踏实实下苦干活的时候,可不敢跟你娘一样起什么幺蛾子!你要是刚当差就弄风弄雨的,可就在衙门里坏了脸皮,就不说以后,怕是眼下这碗饭也吃不长久了”。

自打儿子进县学以来,唐张氏在村里也就扬眉吐气了,这小半年来因着唐成的缘故颇得刘里正照顾,渐渐的也习惯了自己家跟村人们有一些不同,所以当这次唐栓被抽中出徭役时,她心里很不好受,总想着来城里跟儿子叨咕叨咕,看能不能把这事儿给免了。毕竟到州城里出徭役不仅远,而且这种出夫子不仅没钱拿,搞得不好还得倒贴粮食进去。

唐张氏原存着这样的想法,所以刚才就一直想接话,但是在听了唐栓后面几句后,心里原本要抱怨的想法顿时就没了,当家的说得没错,儿子这才刚刚当差,要是现在就捣鼓来捣鼓去的把差事给鼓捣丢了,那……想到这里,唐张氏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后悔起刚才的话来,“成儿啊,你爹说的对着嘞,出夫子就出,反正一个多月就回来了,你莫管这事儿,安心先把差事饭碗捧结实了再说”。

毕竟是在一起生活了一年多的,唐成还能不明白唐张氏两口子的想法?其实他们的想法也跟中国千百万庄户人一样,很多时候宁可自己吃点亏也怕惹出事儿来,尤其是当事情关系到儿子的前途的时候就更是如此了。

就在刚才唐栓说话的时候,唐成也已经想明白了刘里正态度变化的原因,其实是再简单不过的,他肯定是已经知道自己跟了张县令的事情,又不明白如今情势的变化,以他想来张、姚之争中张县令必定是要输的,有了这么个认识,人送外号“刘三能”的刘里正自然要跟他这个张县令的心腹撇清关系,这就是此次唐栓会被抽调出夫子的根本原因。

情势变化,世态本就是如此,更何况是刘里正这样能出精儿的人,明白了原因后唐成心里也就有了应对的法子,不过为了不让唐张氏两口子担心,他现下也就没多说什么,点头应下了。

唐张氏见唐成点了头,这才放心的出了一口气,只要儿子能平稳,当老的吃点小亏受点委屈又算啥?这件事暂时放到一边儿,唐张氏因顺势就说起了另一件事,“日子既然是定在八月十八,咱就得再合计合计办成婚的事儿,到底是在这城里办还是在村儿里办,我和你爹想听听你的说法”。

“不就是办个结婚吧,在那儿不一样,我听你们的”。

唐张氏闻言与唐栓交换了个眼色,两人都是如释重负的长出了口气,“你现在在衙门里当差,论说应该在城里办体面些,但咱家这家底……哎,也怪我们做老的没用,委屈你了”。

“娘,你说这话干啥,咱就在村里办”,唐张氏说这话时不好受,但听在唐成耳朵里就更心酸,这样的父母真是没法说了!为了冲淡气氛让二老不至于再伤感自责,唐成刻意耍宝笑着道:“你们愣是养出了一个进县学的儿子,还说自己没用?娘,这话可不敢多说,让村里其他当爹娘的听见了,硬是要说你是存心显摆的!”。

唐张氏两口子如今在村儿里最自傲的就是有个好儿子,唐成这句刻意耍宝自夸的话正挠到了他们的痒痒处,就不说唐张氏听了发笑,就连唐栓闻言也露出个舒心的笑容。

“咱没钱也就没必要打肿脸充胖子,成亲的热闹是花自己钱给别人看,咱不做这样的傻蛋儿,花那冤枉钱还不如留着自己过日子”,唐成见二老笑了,心下也是高兴,趁热打铁道:“在城里办成亲花钱实在是多,光是酒席什么的就不得了。还是在村儿里办的实惠,有邻居帮忙在灶上搭手,请灶头的钱都能省了,至于其它的借桌子借凳子什么的也不用花费,只要把大头儿的肉菜钱准备够了,其它的倒花费不了多少就能办的热热闹闹的”。

唐张氏一边儿听儿子说,一边儿连连点头,及至唐成说完后,一脸儿笑的她还特意推了推唐栓,“你还说儿子不会过日子,看看这盘算的多谨细,那点儿比你想的差了”。

“你这人……说这没用的弄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