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家儿的,回来了!”,隔着一堵满是裂缝的土墙,外面的声音很清晰地传了进来,农妇的声音满含着希冀,“怎么样,红参买回来了?”。
“成儿今天怎么样?”,这个男人的声音也显得苍老,带着很厚的疲惫。
“烧退了不少,就是还没醒过来。红参……买回来了?”。
“没”,硬硬的一声后是长时间的沉默,“药铺里的伙计说这个红参是海那边的新罗来的,比前几天成儿吃的白参高了六成多的价,我身上钱不够”。
“……六成多……那咱还差……差多少?”。
“要按张郎中说的买二两的话,就还差一百三十一文,不过我今天在集上打问过了,隔邻的房州红参便宜些,约莫能省下二十文”。
“一百三十一文……天爷爷,差这么多?咱那房子……”。
“请郎中,抓药,还有前面买白参给成儿吊命,卖老房子的钱早就花的差不多了”,苍老的男人声音说到这里又沉默了许久,“赶了一天路,腿确实是软了,等我歇歇再到宝成那里去看看”。
“宝成能有钱?你这不是让闺女兰花儿为难”,吱的一声响,坐下来的农妇也陷入了沉默,这样的沉默使屋内外的气氛非常沉重,连里边的唐缺都感受到了厚重的压抑。
许久之后,农妇打定主意地低声道:“当家儿的,你去一趟,把刘里正请来,让他把纸笔带上,顺便再把村里能识字的张华请来当个中人。刘里正家娘子好几回夸过我茶饭好,也说过她家还缺个灶头婆子,前两天我听刘三儿家的说过一耳朵,现今城里人市上茶饭好的灶头婆子能卖八吊钱,要是有好的人牙子居中说合,还能多卖一吊半吊的,咱就按八吊算,当家儿的你记好这个价”。
“卖你弄甚”,苍老的男声里又多了些瓮瓮的低沉,“咱在河滩上不还有一亩水田?”。
“水田不能卖……”,伴随着农妇激动声音的还有“哐”的一声脆响,显然是那个粗陶碗掉地上给摔碎了,“咱家可就只剩这一亩水田了……”。
听到这里,唐缺再也难以沉默了,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现在住的房子这么破,为什么他吃的鸡汤是热了又热的。如果说前面卖房子是这家人为了给儿子治病还跟他没什么关系的话。那现在如果他再不醒过来,外面就要卖人卖地了,而这卖人卖地的钱可是要实实在在的花在他身上。
再者,从开始听到这里,明白前后事件因由的唐缺确实被这对贫寒的父母感动了,看着这样的父母继续受折磨的确是一种罪过。
“啊!”,唐缺一声轻呼刚刚出口,外面说话的声音顿时就停住了,随即就听“哐哐”两声乱响,屋子的门帘已被一阵风似的掀开,农妇两口子跑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