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穿可真胆大包天,一般人接到勤王命令,肯定是直接上京城救援皇帝,那样的话……嘿嘿,自古以来勤王军没有打胜仗的,千里跋涉来的勤王军气喘吁吁赶到京师,遇到的是以逸待劳的围城部队迎头痛击,而围城部队是得胜之师,勤王部队喘息未定,胜负可想而知。
偏这位时穿不向京城来,他兜了个大圈子将入侵者全部都入网中,如此一来形势逆转,入侵者孤军深入,即使他们掳掠饱足,他们能否返回家乡还真是一个问题。
但时穿这一军事行动完全把皇帝给忽视了,甚至以皇帝做饵,如果他战胜之后不换一个支持他的皇帝,恐怕要死无葬身之地……
如此一想,李纲的心绪渐渐平和——燕王又怎样?想到燕王这个人,李纲想起时穿对王安石的指责,王安石的变法政策怎样就不用谈论了,如果哪些政策好,如今自诩为新党党徒的人,怎么都摒弃了当初那些新法主张?而王安石所有的动作只体现了一个目标:皇帝想做什么,无论想法多么荒唐,王安石都替他完成,在此期间,胆敢反对的都要被打倒。
有了王安石的先例在前,才有徽宗皇帝荒唐行为无所制约,至此,“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国策完全被废弃。
而燕王……之前燕王论政的几道文告李纲都看过,不可否认的说,燕王对国事的检讨深深触动李纲的心灵,连李纲这么固执的人都觉得:既然太宗子孙守不住太祖的誓言,那么让太宗子孙把太祖的东西还给太祖,也是理所应当。
这是一个身为士大夫的觉悟。
唐恪、耿南仲也许有这个觉悟,但他们的利益已经跟钦宗绑在一起,屁股决定智商,他们现在屁股坐在钦宗那里,时穿所做的任何事情自然都看不顺眼。这两个人已经是坚定地主和派了,态度坚决的都会让你以为他们是金国大臣,来大宋裸身当官的,所以他们如今的任何建议,都不用考虑。
历史上,金兵第二次攻击汴梁,唐恪、耿南仲在钦宗的示意下,将主战派李纲排挤出朝堂,同时下令全国不准抵抗金人,不准勤王。最后还是张叔夜不顾朝廷诏令带兵入京,才解除了他俩的职务……
眨眼间,李纲想通了,他不再理会御座上的钦宗,转过脸去和缓的询问宇文虚中:“老大人原先在登州主持道路修建,一定擅长管理复杂局面。如今南门来的是时长卿的徒弟,老大人出面商借部分粮草,或许凌鹏会给点面子。若有粮草在手,我准备召集兵勇上城守卫,今后守城的事情我一力负责,老大人帮我稳定城中百姓,如何?”
其实宇文虚中一直在懊恼,秦桧这厮跑路的时候也不通知一声,论说与燕王的关系,秦桧哪有他熟。如今金兵就在城外咆哮,你让宇文虚中一个文化人坐在城中苦守,他那有这个心思。
但现在李纲决心跑开钦宗另搞一套,那又是另一回事了,把汴梁城稳定好,回头在燕王那里也可以加分呀。南门驻扎的凌鹏,说是来救援商业伙伴的,但如果他一心守城并准备将城市移交给燕王,想必问凌鹏借几个护卫不成问题,有了这些护卫,即便金人破城,临时跑路也不愁呀。
“敢不效力!”宇文虚中大袖一挥,慷慨激昂的回应。
两人丢下钦宗出了紫宸殿,遇到几位慌慌张的太监,李纲也懒得询问,扭脸对宇文虚中说:“你瞧,来了,肯定是宗正卿出逃了……秦桧走后,官员稳定吗?”
宇文虚中毫不掩饰:“恐怕很不稳——运河刚开,有能力雇到船的都跑了,剩下的是没能力的。”
真实的历史上,宋末这段时间很诡异——金兵兵临城下,但其实他们没有能力完全包围汴梁这座城市,汴梁城还能保证出入通畅。金兵紧缩成一团在城外扎营,只用嗓门恐吓皇宫里的皇帝。而奇怪的是,汴梁城百姓逃亡的并不多,即使金兵最后破城,很多百姓被金人掳去,他们沿途有的是机会逃亡,主动逃走的却并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