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期间,海州拔头水军的战船进行了三次往返,共计拖来适合江面行驶的平底海鳅船四十艘,大型炮舰十艘——这是一种比通常的楼船体型小,但比时穿带来的海鳅船体型大的战斗舰,其上装载火炮二十门,以铁龙骨、铁船肋铺设以降低重心的平地快舟,它尾部带有一个类似螺旋桨的改良轮桨,舱面上竖立三根桅杆以追求船速的快舟。
新船新装备来了,时穿就更有理由推迟行程,他又连续拒绝童贯的数道催兵文书,并命令水军们在江面上进行短暂的配合演练——主要是跟通州水军配合扫荡沿途湖匪,顺便让大家熟悉新船操纵,以及军中号令和战斗间的相互配合。
因为时穿嫌战船拖来不容易,再拖回去更麻烦,所以他许诺:这批优质的海鳅船、炮舰,将在方腊剿灭后,七折卖给通州水军,以便通州水军能便宜的更换主力战船。故此,在演练中通州巡海水军表现最热切,一些心急难耐的舰长已经要求派遣自己的水手登船,提前熟悉船只性能。这倒让时穿节省了不少人手,以至于有那么一阵子,他都在考虑:干脆提前把船交付给通州水军,那样,自己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借用通州水军的人手了——完全不付薪水。
然而,童贯却不愿看到海州团练在通州过新年——腊月里,童贯连续下达数道很严厉的指令,要求通州团练在腊月中旬之前,务必赶到江宁府报到,而此时,晋西蕃兵已经进入河东,再有十来天也能赶到江宁府。于是,时穿觉得敷衍够了,便于腊月十二日祭旗出发。
这次,海州军采取水陆并进的方式。只见江面上,以两艘巨型千料快帆船为主,十艘炮舰屏护左右,四十艘海鳅船前后护卫,船帆、船影布满了整个江面。
而陆路上,因为大军是在北岸行走,抛开了安全性问题后,陆路的队伍主要是孙立的骑兵为先导,辎重补给大队押后——在通州待了足足二十天,海州团练已将通州附近的能喘气的牲畜都搜罗一空,以至于时穿走后,很多大户人家跳着脚的骂家仆私卖牲畜的行为,不要说牛马驴骡卖了让他们出行极不方便,这群海州兵,真是连狗都不放过。
借助这些畜力,时穿在陆路上组织起一支庞大的车队,车队中既有驴车、骡车,连牛车都有,而每辆车上都堆满了尖尖的补给物资,粮草布匹、铁料木料、活的鸡、鸭、鹅、兔……,凡是能想到的,基本上都包括了。
这样的队伍行走起来,喧闹声是很大的,鸡叫声,鸭叫声,狗吠声,鹅鸣声,加上乡里乡亲之间,彼此打招呼的谈笑声,连江南岸都能听到北岸大军行进所发出的巨大喧闹。
时穿自己乘坐快帆船从水上出发,为了便于水军指挥,时穿坐了整个舰队的副舟——其中一艘快帆船,而张横则坐着旗舰行走在整个舰队前方。
作为旗舰,张横的坐舟两侧各自行驶着一艘大炮舰,船只前方散布着五六艘海鳅船,这些海鳅船远远的放出去三五里的哨探,并不时把前方的情况汇报给后方。
快帆船的楼台上,张横举着千里镜打量着南岸,偶尔回身望着身侧两艘大炮舰,只见炮舰船舷边,像木桩一样的各自站立着十数名长枪兵——更多的火枪兵,则躺在船腹中休息。江风吹过,炮舰尾部的巨型轮桨发出哗啦啦的水声,船尾飘浮着一道白色的轨迹。
仰望天空,蓝天白云之下,沙鸥时不时的掠过,这一篇好风景,让张横志得意满,他转首对左右说:“大丈夫当如是也——统万军,驾长波,踏破千里河山。”
张横的左右既有正式的拔头水军成员,也有他从梁山带来的同伴,但这时,左右齐齐翻了个白眼,心说:“反贼果然是反贼,这种话能说出口吗?”
见到周围的人没有响应,张横又举起千里镜窥探着南岸,嘴里大大咧咧的喊:“不是说方腊反了吗?不是说杭州地区万余名造船匠被方腊集结于南岸,制做了千余艘大海鳅船,他们的战船在哪?在哪儿?”
张横最后两个字几乎是冲着南岸吼出来的,他的话音刚落,前方传来一声悠长的铜号,紧接着,三两声短促的号角响起……张横摸摸脑门,问身边的人:“唉,年纪大了,记性差多了,刚才传来的号角是什么意思,参谋官,快跟我说。”
还用说吗?号角声响过后不久,前方传来一声沉闷的炮声,紧接着,又传来几声音调复杂的号声……参谋官在一旁翻译说:“江面上出现来历不明的战船:楼船十五艘,艨艟七艘,有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