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后不久,鲁大等三名徒弟带着自家新媳妇上门,这个礼节算是“回门”了,只是这“回门”未免太快了点。黄娥赶紧去通知时穿,也就顾不上照应自己父亲了。
黄昏时刻,时穿赶回家接受鲁大三人的拜望,鲁大三人满口子称谢:“师傅对我们实在太好了,三位媳妇的嫁妆,实在丰厚的让徒弟们没话说,我等见了那份嫁妆,忍不住提前赶来拜望师傅。”
三位女娘上前,盈盈的拜谢说:“哥哥,我等全亏了哥哥的照顾……嗯,褚姑娘的殷鉴在前,我们遭遇的噩梦远比褚姑娘严重,如果不是哥哥回护,今日我们也是被人践踏在泥地里。”
时穿面不改色接受了几位女孩的道贺,眼前这一切是他该得的,隐隐间,他有一种成就感,终于,终于将几位世事不通的女孩教导成人见人爱的淑女,当然,如果不是这三位女孩赶时间急着出嫁,再有一两年的学习,时穿会将她们培养的更加出色。
说到赶时间,时穿满意的看了一眼三位徒弟:“我刚才听说,玫瑰园已经建设的差不多了,很好,在这个时代,很少有人有组织千把号人,完成一个大工程的经验,你们做完了玫瑰园工程,有了这份经验,天下便可随意纵横,就是当今官家的艮岳工程,你们也有资格承揽了。
嗯嗯,既然你们已经成家了,那今天就算你们出师的日子,从今天开始你们自立门户,师傅不再干涉你们。”
李石对这一消息面露喜色,鲁大拼命摇头反对,屈鑫抢先说出了他的心里话:“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乐乎。师傅,这一年弟子学到不少东西,跟着师傅越久,学的越多,越觉得师傅的本事浩如渊海。而我等只学了浅浅一点而已。
师傅,弟子还有很多没有学到,就比如这调配人手的手段,师傅在玫瑰园工程中,先是花时间做规划,而后将千把号人分作石料班、运输班、泥水班……弟子这一年只是在师傅的指点下做事,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啊。
还有,师傅交给我们怎样计算梁柱的承受能力,以及十字拱劵的建造方法,弟子现在也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嗯,如果生搬硬造,复制玫瑰园的建筑,弟子照猫画虎,倒是能成,可是万一客人要求新的建筑……”
时穿笑着打断屈鑫的话:“玫瑰园有二十四套院落,每套院落都是不同的建筑格局,你们学会了二十四种建筑技巧,难道还不够?客人有另外的要求,你们难道不能把二十四种建筑随便变点花样,这里添一点,那里减一点,足够应付他们了,我相信,你们现在学的手艺,足够你们吃一辈子了。”
相比一年前三位徒弟自信满满的在外面揽活,经过这一年大规模工程的建筑,三个徒弟只觉得心中忐忑,这大约就是“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罢,知道的越多,学的东西越多,越发觉得自己不会的东西更多。
三位徒弟还在犹豫,黄娥已经安顿好崔小清,赶过来开导:“你们三位已经成家了,师傅不好再拘这你们,再说,如今海州成煤饼作坊遍地开花,如果没有一个人主持,咱这煤饼生意也要被别人挤出这个行业了。
所谓‘成家立业’,既然你们已经‘成家’,就该把该担当的担当起来,再说,以后有什么不懂的,还可以来询问师傅,师傅也不是不管你……”
三位徒弟听了这话,犹豫的点了点头,轻轻一拽自己的媳妇,三位媳妇红着脸,上前跟娥娘行礼——夫为妻主,昔日的三位‘姐妹’嫁人了,她们的身份立刻跟娥娘有了区别,往日娥娘可以称呼她们姐姐,如今她们却必须以徒弟之妻的身份,拜见黄娥。
好在宋代师徒关系并不是父子关系,只是兄弟关系,比如水浒传里九纹龙史进,见到师傅就自称小弟——徒弟徒弟,只是师傅的小跟班,小弟弟而已。只有到了明代以后,才有“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的说法,这时候“师傅”正式演变成“师父”。
昔日的三位姐姐以弟子礼见过黄娥,黄娥走上正堂,坐在时穿身边,坦然接受了三位姐姐的行礼——古代号称礼仪之邦,古人对于这种表明上下尊卑的礼节,是很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