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顿一下,施衙内有点扭捏:“嗯,顺便问问你家主人,我求他办的事,他还记得吗。”
接到衙内的回话,时穿叹了口气,招呼黄娥:“娥娘,看来你要去素珍那里走一圈,探望一下素珍姑娘,衙内等着回话呢。”
黄娥想了想,皱着眉头说:“按惯例,待嫁女是不见外客的,素珍姐姐那里如今六礼过了三礼,我有什么借口过去呢?”
“嗯,拿两匹上好的丝绸,在添几件我从京城带回来的首饰,你过去给素珍姑娘添妆。”
“听说她父亲是个老古板……能不能见到素珍姑娘,娥娘尽力吧”,黄娥答应的很勉强。
傍晚时分,黄娥神色怏怏的返回了,她叹了口气,开口说:“哥哥,是不是女人都要这样,低头任凭命运的摆布,一点办法都没有?”
时穿扬起眉:“怎么了?”
“罗家贫困极了,罗望京虽然不在,但他们也催着赶紧成婚,就指望素珍姐姐带过去的嫁妆过上好日子。素珍姐姐看了我送过去的礼物,直叹息,说便宜了何人。这样荒诞的要求,素珍姑娘的父亲居然许了,听说他们要抓一只鸡代替罗望京,与褚姑娘拜堂。”
“嫁给一只鸡——这样的侮辱,褚家上下居然许了。”时穿很纳闷。
“哥哥,这却不是侮辱,民间习俗而已。男女婚嫁,若男方病了不能拜堂,民间向来都是如此办的,乡约俚俗而已。”
“那还是一种侮辱,只不过是侮辱传统而已。传统乡约俚俗中,既有淳朴的一面,也有许多反人性反人类的陋俗,这就是其中之一……嗯,褚姑娘跟你怎么说?”
黄娥想了想,回答:“怕是要认命了。素珍姐姐感谢你的探望,让我转告你:她这女儿再不孝,父母养育这么多年,婚嫁大事上,怎么也不能让父母出丑,从今之后没有褚素珍,只有罗褚氏。”
时穿承诺片刻,起身回答:“这话不是对我说的,我知道她想对谁说。”
神色怏怏的走到院中,时穿扭头一望,发觉黄娥依旧坐在原地黯然伤神,他深深地叹了口气。没办法,古人从小到大在这种道德体系下长大,一旦离开这种道德体系,他们便仿佛鱼离开水一般,感觉到不能呼吸……其实,鱼是能够离开水的,鱼离开了水那叫进化,最终他们成了两栖动物,生命就是这样前进的。
只是,在进化的过程中,千百万的离开水的鱼并没有生存下去,仅有少数侥幸成功。生活在这时代的褚素珍不是敢于跳上岸的鱼,施衙内也不是,仔细回忆起来,似乎海公子也不是。
意兴阑珊的抬手招过一名仆人,让仆人把褚素珍的话去转告施衙内,等吩咐完,时穿这才回味过来,听褚姑娘话里的意思,想必她还不知道施衙内已经在父母的压力下低头,她以为施衙内还在苦守自己的痴恋,所以话里充满了内疚,只是她不知道,斯人还在,斯情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