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穿的目光也落在这只琉璃金瓶,古人所说的琉璃其实也就是玻璃的另一种音译。
这年代已经有玻璃了吗?
这只琉璃金瓶仿佛有一种力量,吸引着时穿迈动脚步,那是一种心悸的感觉,让时穿不由自主地想接近……但时穿才走了两步,座上的蔡大人已经抓起了金瓶,将瓶口举在唇边,将瓶内液体一饮而尽,而后,他淡淡然的放下金瓶,很不以为然的指了指瓶身,轻描淡写说:“看你也是个官吧,应该认得这只上赐的金瓶。”
对方一眼认出时穿是个官,是因为时穿虽然没有船官服,但腰上悬挂了一枚从九品官员的印绶。
“上赐?”时穿不知道该如何表态,啊,反正他是海州知名的傻子,干脆茫然的瞪大眼睛。
黄煜赶忙插嘴圆场:“传言,两年前,当今官家与街市上行走,突然看见店铺中售卖的一只轻透如水晶的琉璃瓶,便出钱买了下来,回宫后要求宫中工匠在琉璃瓶内部镀上一层金箔,然而所有的工匠都摇头,表示没办法做到。
后来,官家四处征召能工巧匠,有一位巧匠应召,他先把金箔贴在瓶身外,用剪刀剪出比瓶身略小的箔片,然后将这块金箔片塞入瓶中,灌上水银,不停的摇晃瓶身——结果,金箔贴上去,整个瓶身金光灿烂,这金箔与琉璃瓶严丝合缝,仿佛金箔天然生长在瓶身内一样。
官家叹为观止,于是又购买了数只琉璃瓶,采用同样的方法,在瓶身内镀上金,分赐重臣,以彰扬我大宋能工巧匠之繁盛——这只金瓶,就是当初御赐给蔡公相的吗?”
座上的蔡老爷矜持的点点头,黄煜、罗望京、刘旭三人,脸上已经带上了讨好的笑容,但他们还没说话,时穿背后踢了一脚黄煜,插嘴问:“今上于街市上购买了琉璃瓶——伯涛兄,这几年输入皇宋的琉璃瓶很多吗,多到连路边店里都可以随意买到了吗?”
黄煜歪着头想了想:“海州、密州市舶司,不曾听说输入过这东西,当然,这北方的市舶司主要通商高丽与倭国,广州市舶司才与南洋通商,传闻琉璃瓶都是从南洋输入的。”
时穿再问:“每年输入的量很大吗?”
黄煜摇摇头:“似乎这琉璃瓶并不是广州市舶司的主要进口货物,广州市舶司主要进口的是象牙、犀牛角、以及香料、玳瑁等等。”
时穿继续问:“那么琉璃在市面上常见吗?”
黄煜眼珠盯着琉璃瓶,头也不回的回答:“不算多,但也不少见。比如东坡先生曾经写诗夸耀他收藏的两只琉璃杯,那东坡先生数经贬谪,家里没多少钱,连他都能买得起琉璃杯,其他人自然不难获取……噢,我家中也有许多琉璃器皿,但这种内瓶镀金的琉璃,唯有出自上造,不仅罕见,而且绝无仅有。”
座上的蔡大官人仰天大笑:“原来这里还有一个识货的人。”
说罢,蔡大官人单手一摆,一指小七娘:“你们认识?这是王相公送我的妾,王相一心要起复,担心我一路北上没个知疼知冷暖的人,特意将他爱妾暖玉送于我。哈哈,原来这位爱妾是对面这位承信郎调教出来的,不错不错,暖玉姑娘精于计算,这段日子以来,我的家务都是暖玉姑娘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