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穿紧紧搂着环娘,没有回答,只是催促车夫走快一点。
施衙内若有所思的继续说:“你刚才说话时的神态仿佛我姐夫,他也是这样,背后像有一双眼睛,对所有未发生的事情,总是言之凿凿……你其实跟我姐夫挺像的,你说背后有人盯着你,而且说那人就在阁楼上,语气跟我姐夫一模一样,那么肯定、自信。”
时穿慢慢的说:“我也是猜的,我猜一定是这样:当我们快走到巷口的时候,阁楼上,会有个人走到窗边,假装注意到了我们,指点同伴过来观看,同时,向其他人发信号。
至于阁楼里另外的人,丁家店铺的掌柜一定在场,没准那位丁举人也在场。发信号的人会用好奇的口气谈论我们,这时,在巷口一直故意耽搁黄煜脚步的虞山帮闲接到信号,开始提醒黄煜动身,没准那位卖扇子的货郎也会配合一下,然后,黄煜不得不向文会所在地点动身。
如果时间赶得巧,我们跟巷子里面的人争执几句,黄煜赶到巷口的时候,恰好能看见我们在巷子里与人动手,同时,在正对巷口的那间店铺,阁楼上正在谈生意的几名掌柜也会居高临下,目睹了整个过程——有这么多人作证,我们是想赖也赖不了了。”
施衙内不愧是花惯钱的人,着眼点总是落在花销上:“好啊好啊,设这么大的圈套!先不说,要说动那伶仃鬼舍弃一身性命需花多少钱,光是安排这些接应人手,那该动用多么大的财力?这前前后后,手下支应的人手有多少?”
施衙内说话的时候,环娘一直忽闪着眼睛,静静的一言不发。此刻时穿看了一眼环娘,轻声回答:“我们出巷子的时候,不是见过碰见蒙县尉么,他说海州城最近又丢了两名小女孩——能有这么多人手,以及充足的财力,专门对付我……我似乎没惹着别人,唯有拐子集团。”
拐子,听到这个词,环娘哆嗦了一下,而后把身体紧紧依偎入时穿怀中,表情无喜无悲,看不出丝毫情绪……仿佛,她在桃花观里,在拐子手上时,经常就是这般表情。
施衙内瞪大眼睛,反驳说:“不对呀,插翅虎等六七人,不是已经让你全灭了吗?”
时穿嘴角浮出一丝冷笑:“拐子贩卖的是人,不是不会说话的死物,所以拐卖集团从来不是单干活的,从选定下手目标,到实施拐卖,而后快速转移,找地方隐藏,对被拐女孩进行恐吓与洗脑,然后寻找销售对象……这一拐卖行动要想完成,同时为了避免被拐者寻回家去,为以后留下后患,贩卖行为至少要与案发地相距数千里。
如此巨大的工作量,不是一个人能够完成的。桃花观里出现的,只是拐子最后的贩卖与调教人员,还有很多人分布在沿线的拐卖路线上。海州县说拐卖者都是单干户,那是愚弄百姓,想息事宁人与推卸责任,没准,还想掩饰点什么。
桃花观是货物的集散地,一下丢失十几名被拐女孩,恐怕拐卖团伙受不了如此沉重的损失,而表面看起来,海州城里只有我一个人,却照看着十几名被拐小娘子,那些拐子听说这个消息后,一定想再试一试,哪怕仅仅出于报复,他们也要试一下。”
这话环娘听懂了,她赶紧喊:“哥哥快走,院里的姐姐,千万别出事。”
施衙内面色发白,他心里很紧张,但嘴里自我安慰:“不会吧,光天化日之下,破门而入……,这海州城毕竟是有王法的地方……不好,车夫,走快点,褚姑娘也在你家中。大郎,不是我说你,这么危险的地方,你怎么丢下褚姑娘独自出来。”
豆腐巷静悄悄的,已经接近中午了,豆腐西施这时也开始收摊,巷子里很少有人走动,唯一可以听到的是豆腐西施那条狗,正在低低咆哮。
见到时穿急匆匆的身影,豆腐西施嗔怪:“你这人,突然冒出来,游魂似的,吓了我一跳……这条老狗今日也不知道怎么了,烦躁不安的叫个不停,难道是春天到了,老狗也发情……也不至于啊,它可是母狗,怎么像公狗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