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流苏一听,又羞又喜,细密的睫毛不由自主就扇动起来,羞颜笑靥,一时绚烂。
前面河边传来“吱吜吱吜”的声音,象是有辆牛车在不知疲倦的行驶着,举目望去,却是一个水碓借助水流不停地转动着,水碓边就是一个磨坊,还有灯火。
周宣道:“流苏,我们去讨一杯水喝,再看看能不能借宿一晚?”
夏侯流苏心儿一颤,脸不禁红了起来,内心深处却又有一种躁动的渴望,低低的“嗯”了一声。
磨坊木房三间,右边那间是有连机水碓的舂米间,一个瘦小的老头正在舂米,几箩筐谷子摆放在边上,四根石杵借助水力举起砸下,此起彼伏,米糠的香气弥漫在磨坊间。
周宣叩门,自称是福州城里秋猎迷路的豪门公子,想在这里求宿一晚。
瘦老头没注意来的两个人当中有一位是女子,说道:“小老儿今夜要把这四担谷子舂好,无暇睡觉,两位公子自去左首那间房子歇息,茶水有,食物没有,只有一些青皮梨,两位不嫌弃的话,尽管食用,怠慢莫怪。”
周宣道:“多谢老人家。”将马系在磨坊前的樟树下,与夏侯流苏进到左首那个房间,只见一张竹榻,一张矮几,矮几上有一个黑瓯瓷的茶壶、两只茶盏,几个小拳头大小的青皮梨散放在矮几一角。
周宣端起茶壶将两只茶盏斟满,鼻翼抽动了两下,笑道:“这位老人家倒饮得好茶,这是建州北苑茶,口再渴,也莫要急,慢慢品。”
夏侯流苏“嗯”了一声,举盏慢慢嘬着,虽是凉茶,但那股茶香依然让她口齿留芬,有沁人心脾之感,不由得想起周宣在歙州斗茶的事,微笑着问:“公子,那个曾达虔后来送了银子来没有?他的黄山茶经公子品评已经茶价翻了几番了!”
周宣笑道:“还没呢,明年三月让来福去讨债,来福现在应该还在信州建义庄和书院,年底会回江州。”
来福、小茴香、三痴夫妇、还有静宜仙子和林涵蕴姐妹……那一个个鲜明的形象在夏侯流苏心里掠过,从宣州到江州的千里旅途,种种可惊、可喜、可笑、可爱的经历,点点滴滴汇入心头,夜深人静之时,夏侯流苏在心底一遍遍回想那段难忘的旅程,而现在,她最想念的那个人就在她身边,与她一同举杯饮茶,这光景恍若梦幻。
夏侯流苏不由得伸手握住周宣的手,眼睛一眨也不眨地凝视着周宣,生怕一眨眼周宣就消失了,原来是梦一场。
周宣在她手心搔了一下,微笑道:“别担心,这不是梦,尽管眨眼。”
夏侯流苏羞色上颊,心道:“公子能看透我的心思啊。”抽回手,拔出腰间短刀,取出一块丝帕拭了拭刀刃,抓过一个青皮梨削起皮来,武艺高、手也巧,转眼削好一个,递给周宣,又取一个梨子,慢慢削着,低眉垂睫问:“公子,那晚流苏不辞而别,公子真的不怪流苏吗?”
周宣“嘎吱嘎吱”地嚼着梨,口齿不清地反问:“流苏以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