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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大人未置可否,沉吟一阵后才缓缓开口,语气认真且神情关注:“丢了记忆没关系,大不了旁人多费些唇舌,把他忘了的事情、忘了的人再一桩桩、一个个地说给他听,关键是……他的脑子坏没坏?”

潜入蛮营、深夜偷肉,怎么看也不像是正常人做的事,班大人是怕宋阳傻了,这才有此一问,不过还不等谢孜濯回答,他自己就释然而笑……昨天沙王已经把‘尸体死而复活’的事情仔细讲过,宋阳从距离此间几天路程的遥远地方失踪,又在昨天半夜悄悄出现,凭着班大人的心思,自然能想到他是尾随捉拿奸细的队伍而至。

真要是个傻子,又哪会晓得靠跟踪逃出无人荒漠。

班大人叹了口气:“估计是真饿坏了,不管今晚吃什么,都再给他留一份吧。”

这一重根本不用嘱咐,谢孜濯换过了新话题:“我以前当真没想到的,你会关心宋阳。”

班大人撩起眼皮望了她一眼:“怎么说?”

谢孜濯笑了下:“还用说么?”

宋阳和右丞相之间是有仇的。若非宋阳挫败靖王任瑭,现在班大人仍高居于庙堂,又哪会落魄如斯。

班大人摇了摇头,就此沉默。好一阵之后,他缓缓地呼出了一口闷气:“你对胡程孝了解多少?”

瓷娃娃摇头应道:“我和左丞相没什么接触,还不如和您相熟。”

“无所谓的,不熟就不熟吧。胡程孝这个人,脑中生了九个坎、心里藏了九个窍、肠子也打了九个弯弯,精明油滑得很,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但他骨子里却是个大大的忠臣,抛开他那些自以为是的心机和花里胡哨的手段,此人当得四个字:忠君爱国。”

右丞相说起了左丞相,语气虽不屑,可评价着实不低,跟着他话锋一转:“再说我自己,我觉得我也是个好官,但我和姓胡的不一样,他是忠君爱国,我却是爱国忠君。前后不同,轻重有别,就是我俩的区别了。他比我忠君,我自忖比他更爱国。”

“他以为天下是皇帝的,我却觉得皇帝是天下的。胡承孝做官,是在替皇帝打理天下,我则刚好反过来,我做官是替天下来管好皇帝。”班大人转目望向谢孜濯,昏花老眼中少有地透出一抹狂妄:“我说的,你能懂么?”

汉家从古时起就以帝王为至尊,从来只有君临天下,何时有过天下授君之说,班大人的话未免有些太惊世骇俗,瓷娃娃似懂非懂,试探着问:“你觉得丰隆不够资格,管不好你看重的天下,所以联结靖王发动叛乱?”

班大人摇了摇头:“丰隆虽然比不得他爹、他爷爷那么精明能干,但也算中规中矩,尤其难得的是他生了颗柔善心,打天下的时候这种人万万要不得,可守天下的时候,这样的人未必不是百姓之福,算得中上之选,可以了,以前我常常气得他是个糊涂蛋,但从未觉得他不够格。”

瓷娃娃不解:“你觉得他够资格,为何还要参与弑君、叛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