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是犬戎牧民心中的神灵,不容亵渎,否则必有厄运;沙民却截然相反,他们把狼看做恶鬼,杀掉恶鬼就能得到天神的祝福。果然,杀狼后桑普的运气就好了起来,在入夜时分他居然找到了一座土丘。
只是很小的土丘,但足够遮挡荒原夜里几乎会吹进骨缝、吹干骨髓的恶风。
选择背风的方向,又用所有沙民都会随身携带的铁铲,迅速挖了一个斜入地下、能承下两人并肩躺卧的穴。
之后桑普把随身携带的包裹先置入土穴中。
如果有其他沙民在场,看到桑普的包袱,一定会大吃一惊、继而出声呵斥。包袱皮是沙民安葬亡者事专用的裹尸毯,再看包袱的形状……竖长形状、成人高矮,分明就是一具尸体。
沙民善待亡人,但他们没有究尸骨还乡的说法,讲究尽快入土才是真正善,所以沙民带着尸体到处跑是一桩重罪、桑普身为祭祀还明知故犯,是要罪加一等的。
尸体稳稳占去了土穴的一半。
藏好尸体后,桑普并不急着休息,他又在四方转了一圈,确定没有追兵后,才钻回了洞穴。
逃亡的日子里,不由得他不小心。
与饿狼搏斗时他受伤了,刚刚忙碌了一番,包扎好的伤口又渗出了血迹,可普桑顾不得这些,才一躺入土穴就沉沉睡了过去,他太累了……子夜时分,桑普睁开眼睛,这一觉睡不足两个时辰,但他就只能睡这么多,追兵一直咬得很近,不容他多休息片刻。
或许是从深睡中刚刚苏醒,桑普有些迷糊,神情迷茫目光混乱,一时间还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片刻后才猛地回过神来,第一个反应就是去看身边的包裹……包裹完好无损,他松了一口气。
桑普爬出土穴,这才感觉到伤口不适,自己把它重新包扎稳妥,他抬头望向星空,大概分辨了下路程,躬下身子伸手去拉洞穴中的包裹,准备继续赶路。可大大出乎意料的是,他伸手入穴没能抓到包袱,而是抓住了一只手。
桑普本能缩手,可洞穴中的那只手坚实、有力,不仅没能被甩开,反而借力冲起,手下有臂、臂后连肩……整具尸体窜出了洞穴。桑普惊骇欲绝,怪叫了一声立足不稳向后摔倒。
不过还不等他背脊着地,刚从洞穴中跳出来的‘尸体’又一把扶住了他,皱眉问:“你是谁、这是哪?”
喘了几口气,惊呼稍定之后,桑普忽然笑了起来,同时伸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真是老糊涂了,这又有什么可害怕的?别人都道包裹是具尸体,可他却心知肚明,这个人是活着的。
刚才趁着自己包扎伤口的功夫,裹尸毯中的那个年轻汉人苏醒过来,挣开包裹……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桑普听不懂‘尸体’说什么,他反过来、试着用沙民话和犬戎语说了几句,‘尸体’也同样无奈摇头。双方语言不通,桑普却毫不气馁,前前后后比划了几个手势,示意对方跟自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