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一棵树上绑几百斤金子会不会太沉、会否压得大木沉入水底,这倒无所谓的,有树干的浮力,即便沉入水下,也不会就此待住、仍会被湍急水流带动着前行,反倒是从水面上看不出来,会更加妥当安全。
要知道,深山荒蛮无人,但山南脚下有燕军驻防,以防犬戎会从山区偷渡入侵,老妖有厉害手段,能买通边防军、对运送金子入山的小妖不闻不问。叛军却没有这样的本事,谭归德带上千多人进山、运金要瞒过边防,本来就是个没有办法、不得不冒险的事情,眼下这个办法无疑更加妥当。
谭归德喜上眉梢,笑道:“这便更好了,常廷卫调教出的好儿郎,果然能干精锐。”
帛夫人眼波带笑:“刚刚我就说过,小狗带回来的是大好消息……”旧话重提,而到了现在,谭归德也终于明白了,刚才帛夫人初闻喜讯后为何会满面沮丧,老头子想通关窍后先是愣了愣,随即失声笑道:“果然,我若是你,也一定会愁眉苦脸。”
老妖自忖藏金地隐秘,未派人驻防,帛夫人的抢劫变成了运货,全不用打打杀杀;深山有水脉,一两百人就能把数万斤黄金运出山区,等到金子到了外面,再分散、隐藏、运输……事情比着原来想象的容易许多,谢门走狗自己调动人手也勉强够用了,根本不用谭归德帮忙。
从天而降的大富贵,本来能自己吞下,一口吃成个大胖子,结果谢门走狗又把谭归德拉进来,平白被分去一杯羹,帛夫人要是一点不沮丧,倒真的成了疯子了。
不过之前双方已经谈得妥当了,要是再甩开谭归德,未免显得太不仗义了,何况姓谭的又岂是那么好糊弄的,经此一事双方非得翻脸不可,到底是赔是赚谁也不好说,由此帛夫人懊恼归懊恼,最后也还是把实情呈上。
谭归德敛去了笑容,认真道:“这笔买卖没有我们帮忙,帛夫人也尽数做得成,若放在以前,到了这个份上,老头子会识趣退出;不过现在……谭归德自己饿死无妨,可手下还有无数孩儿,既然他们跟了我,老头子总不能看着他们那么艰苦,夫人务请见谅,老头子真得厚着脸皮跟在你身后赚到这笔钱了。谢门走狗的义气我看得清楚,这份金子算是帛先生、帛夫人赏给我们的,将来若有差遣,水火不辞。”
老帅说出了漂亮话,帛夫人闻言盈盈一笑,实情她已经如实相告,事情做得漂亮了,也就不用再多说什么,只是应道:“我不过一介女子,既没什么见识,也不存什么但当,从来都是当家的怎么想我便怎么做,他想扒了景泰的皮为谢大人报仇,我就帮着他一起……由此,只要是想对付昏君的人,就是我家的朋友,对朋友,谢门走狗从不会有半点保留,如此而已,镇国公要是再客套就见外了。”
此刻已经是深夜了,接下来选拔人手、准备出发等事情都有谭归德去安排,帛夫人只要耐心等待就是了,又说了几句闲话,帛夫人告退,径自去睡觉……
劫金大事落实大半,大几十万两金子几乎已经落入手中,帛夫人心情不错,头一落枕很快就踏实睡去,一觉香甜无比,可意料之外的,当她醒来、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居然还是黑夜。
一千年前没有‘生物钟’一说,不过帛夫人几十年如一日,除非有事情在身,否则每天作息都是如此,黎明后半个时辰左右醒来,按理说应该天色大亮才对。
这是睡得太短了还是长了?帛夫人心里有些疑惑,起身下床来到外面,这才明白过来,不是自己的毛病,今天起床的时辰和平时并无丝毫区别,之所以天色漆黑,是老天爷的手段:今早日蚀,太阳不见,自然一片漆黑……
虽然相隔遥远,但仍相处于一片天地,帛夫人的天空漆黑一片,宋阳的头顶也不见太阳。
此刻,从漠北到南荒、从大燕东海到吐蕃西域,整座中土世界都乱成一团,叮叮当当的大响惊天动地,男女老幼有锣的打锣,没锣的敲盆,什么都没有的至少还能跟着一起狂喊大叫,天狗又跑出来偷吃太阳,大伙齐心协力,无论如何得把它吓跑。
冒着被武夷卫抓去的危险,齐尚也拿着个铜盆跑出去帮忙了,自己安危事小,中土天无明日事大,齐老大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