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昭君叹道:“上面不会是国师的人,难不成你还觉得,能用尤太医给你炼成的血再瞒天过海一次?”
“要不你来?”宋阳没啥好气,跟着话锋一转:“老顾,我刚才突然想到的……你说,二十一年前,尤太医选燕子坪落脚、隐居,会不会不是偶然?”
顾昭君愣了下:“什么意思?”
宋阳动作很快,此时已经放出小半盅鲜血,就此拔出金针,拉了拉绳子,示意对方可以升回去了,随即退开两步,走到顾昭君身旁:“舅舅给我炼血,让我的血大有用处,这一点是没错的。”
待顾昭君点头后,宋阳继续道:“那我的血用处何在?能够冒充燕顶颁下法旨指挥他手下……当初乍一想,觉得尤太医炼血的目的就在于此了。可是睛城的时候……”
大雷音台和二十一座须弥禅院自成系统,所有能接触到法旨的人,都是国师的心腹弟子,心思个个不差。单靠一张假法旨,小事或能蒙混过关,但想要做大事几乎全无可能。在睛城漏霜阁的时候,一群反贼头目为了如何才能发挥‘宝血’的用处这个题目想破了头,可谁都没能找出实用的办法。
‘宝血’,猛的一想会觉得当真是绝世‘凶器’,但是静下心来仔细琢磨,原来它鸡肋得很……连支使信徒都难以做到,更毋论靠着假法旨坑掉国师。
尤离苦心经营十八年,就是为了一只‘鸡肋’么?
“就是这个事情,我一直想不通:即便能成功伪造法旨又能如何?或许舅舅心中应该有一条咱们都想不到的奇谋妙策,能靠一张法旨引动万钧雷霆……不过,刚刚想到的,也许还有一种可能:他给我炼血,根本就不是为了伪造法旨,而是另有其他图谋呢。”
说着,宋阳抬起头,望向正在徐徐上升的竹篮,口中又岔开了话题:“而且就隐居来说,燕子坪其实不是最好的选择。固然清静,但也太荒僻了些,他买药都麻烦,何况他还总想双修……”宋阳笑了下,接着说道:“青阳城郊有的是这样的清静村落,又随时能进城,比起燕子坪方便得多了,其实,他最好的选择就不该是来南理,应该去回鹘才对,回鹘不歧视汉人,他去那里照样逍遥自在,燕顶更一辈子休想能找到他。”
一切都是猜测,并无真凭实据,所以宋阳的话听起来有些虚空,不过他的意思顾昭君大概能明白:“你是觉得,也许在尤太医眼中,燕子坪最大的好处是靠近深山蛮荒?方便他的重大图谋?”
宋阳笑了:“其实就是看见黑衣洪军要靠验血来鉴别身份……他们要的血肯定得特殊才行;尤太医就把我的血炼制的很特殊;还有这世上以血鉴真的法子,应该是独门秘法、不可能太多;再就是尤太医哪里都不选,偏在大山边缘的燕子坪落户,这些事情串起来,越想越觉得……说不定真要走运了。”
顾昭君咳了一声:“听上去有些道理,可归根结底都是你蒙的……等结果吧!所幸,应该不用等待太久。”
这时候吊篮已经升上地面,被黑衣校尉取到了手中……
地上坑下,死般沉寂,宋阳一行心全都高高悬起,生死只在一线之中,八个人无一例外,都把余光瞥向地路出口,说不定下一刻恶臭泥浆就会汹涌而至;而黑衣士兵为了‘等人’,身上足足压了七百年的期盼,他们胸中的那份紧张,比起宋阳等人犹有过之。
天地宁静得能数出心跳;时间缓慢到拉长呼吸,充其量只是盏茶功夫吧,却漫长过一世轮回,终于,一声长长的号角铿锵响起,但坑中人听不懂其中含义,由此更添煎熬,可是下一个瞬间里,高亢且巨大欢呼声席卷天地,宋阳看得清清楚楚,坑边的黑衣人尽做狂喜之态,甚至有人痛哭流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