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初榕薄薄的嘴唇翕动半晌,最终也没再斥责,只是摇头苦笑:“解毒这个事情,你以为很容易么?”
“当然不是件容易事,至少我做不来,所以才要麻烦你。”
解毒听上去没什么,但最最麻烦的,解药必须‘口服’才能管用,宋阳总不能拿着小瓶走到丰隆跟前:陛下,您老中毒了,请喝解药……我怎么知道你中毒?咳,您就别问了。
想要解毒,非得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解药混在饮食中,让皇帝吃到肚子里去……宋阳最近这些天里,再没机会见到丰隆,南理虽是小国,但皇宫内院的戒卫也非同一般,就凭他现在的本事,想要夜潜入宫不被发觉几乎没可能。
早在下毒之初,宋阳已经算计着,解毒这件事要交给任初榕了。
承郃郡主眼角直跳,仍是摇头拒绝:“我做不来!能在不知不觉里把解药给圣上服下,我就能悄然给他下毒,你觉得我有那么大的本事么?宋先生太看得起我了。”
宋阳如实回答:“没那么夸张,宫里会有辨毒的好手负责检查皇帝的日常饮食,想要通过饮膳下毒几乎没可能,但是解药无毒……混着山珍蘑菇一起吃味道还不错呢,你动动脑筋,总会有办法。”说着,他又复微笑,旧话重提:“这对你父王是个大好机会。反正我把解药给你了,要不想给他们解毒也随便你,我求的只是赴擂一品,其他的不管。”
任初榕随手拿过一瓶解药,轻轻把玩着,久久不语,脸上的惊骇不知何时已经消散,换而凝神思索,眸子里精光闪烁……所有人都明白,宋阳说的‘对你父王是个大好机会’意味着什么,承郃郡主盘算着、权衡着。
过了好一会儿,她的眉头才舒展开来,任初榕还是放弃了‘机会’,这件事实在太大、来得也太突然,究竟是福是祸根本无法判断,维持原状不失为最最稳妥的选择……任初榕对宋阳点了点头:“解毒我尽力而为。整件事我还有三个想不通的地方,想要听听你的解释。”
宋阳痛快应道:“尽管问。”
“殿试的时候下毒,为的就是万一这个皇帝不给你过,就再从下个皇帝身上找机会。”任初榕一边说着一边不自禁地摇头,心里更恨恨骂了句‘疯子’,这才发问:“在驿馆里下毒,总比到金殿下毒容易吧?”不到四十位民间奇人,一共十个赴擂席位,常理来看,宋阳只要把驿馆里的选手毒翻大半,自然也就中选无疑了。
“我能不能中选,最大的障碍有两个,一是燕人出身;二是强国之道这题目本身就不适合出使。金殿上不能打动丰隆,就算把其他奇士都毒死,他也不会让我去燕国。何况过年的时候大伙喝酒赌钱,处得还不错,不想对他们下手。”
任初榕没去点评,轻轻咳了一声后,她又问出第二个不明之处:“纯粹是有些好奇……你是如何在殿上下毒的?”
对用毒高手,能把毒药撒到金銮殿上无疑是件得意事,不过宋阳没太多笑容,而是有些没头没脑地问道:“任筱拂和你说过我舅舅吧?”虽然是问句,但并不等对方回答,宋阳就径自向下说道:“尤离是个真正奇人,也是个真正懒人,炼制出无数神奇药物,却连名字都懒得起。”
任初榕随口应了句:“我听筱拂说过,‘不饿’。”
“不错,如果他有一百种灵药,其中至少五十种都是这种名字,不饿、不困、不疼……不过,另外五十种灵药的名字,却华丽得很呢。”尤太医懒得起名字,从‘不饿’可见一斑,可是……‘新凉’呢?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新凉。不死过一次,又何谈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