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多祚吓了一跳。他可知道,当今天子对于自己的子孙控制得很严,这婚嫁之事,都是她老人家一手包办,绝不允许他们自己决定。这一点上,就连太平公主都难以例外,更遑论他人了。
现在,临淄王前来提亲,肯定是违背了武则天的意愿的。那么,他为何敢违背他那位手段酷烈,心肠冷硬的祖母呢?答案呼之欲出!
李多祚是一个在军中呆了数十年的人物,这一刻也不免感觉背后凉飕飕的。天底下谁又不怕被卷入皇家的权力争斗之中呢?他李多祚在外面固然是个一等一的大人物,到了这个王那个王,甚至皇帝本身面前,还不是随便可以捏死的蝼蚁?
“这个……实在是仰扳不起!”李多祚硬着头皮说道:“临淄王天之骄子,年少有为,才德兼备非是豪门淑女难以匹配。而末将乃是南归的夷蛮,小女年纪比临淄王大上了几岁,长相又颇为丑陋,而且性子粗野,实在是让末将难以从命,难以从命!”
崔日用仿佛是早就预料到李多祚会有这样的反应,也不恼怒,而是笑了笑,道:“这件事情,恐怕是由不得大将军你不答应呢!”
李多祚听见这崔日用语带威胁,也是有些恚懑。要是武隆基当面,对他这样说话也就罢了,这崔日用不过是狐假虎威,也敢出言不逊,实在是忒也气人。
“崔郎官!请你说话注意点,我李多祚当的是天子的官,而不是临淄王的官,我拿的是朝廷的俸禄,而不是他临淄王的俸禄。我为官多年,兢兢业业,尽职尽责,上无愧于苍天,下无愧于大地,除了陛下的圣谕,天下间又有谁的意思,是我李某人不能违抗的?”愤懑之下,他称起了崔日用的官职,而不是尊称。意思就是提醒崔日用:你的官比我小多了,说话也该住一个尊卑。
李多祚毕竟是禁军的最高统帅之一,不怒则以,一旦发怒,自有他一番威势。
崔日用却是云淡风轻,仿佛没有看见李多祚的雷霆之怒一般,笑了笑,道:“大将军可还记得,你当初部落被灭,无奈南投,被大帝封了一个闲职,有心报国,却无能为力的时候,却忽然莫名其妙地被选入羽林军之中,成为一个郎将吗?”
李多祚心下一动,道:“自然记得……”
“大将军可还记得,你一路下来,每次那升迁的机会明明都不属于你,你却总能顺利地拿到机会,步步高升,最后竟然做到了这禁军武将之中的巅峰位置?”
“崔郎官的意思,莫非……不对,临淄王才十几岁,当年我南投的时候,他还没有出世呢!”李多祚摇头说道。
崔日用笑道:“大将军这话不错,你背后的那个恩主,当然不是临淄王,而是另有其人。”
“谁?”
“定王!”崔日用淡然地说道。
“啊……”连李多祚自己,也难以相信,定王武攸暨,居然就是那个推动着自己步步高升的大人物。他觉得这简直是不可能的,因为定王恬淡的名声人尽皆知,他怎么会参与到皇家的权力斗争中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