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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暾欲谷却似完全没有看出徒弟的这番窘境,继续说道:“其实,我很早以前就知道,你对于你哥哥的死,还有对于汗位被当今大汗夺走,都是耿耿于怀的,只是一直隐忍不发而已。你小小年纪,有这般心智和忍耐力,真是令人惊叹。你一面奉承讨好你痛恨的叔父,一边又在暗中积蓄力量,以图东山再起,小小年纪,已经有了雄主之姿,难得啊,难得!”

老暾欲谷的这些话,似乎是在夸奖阙特勒,但听在阙特勒的耳中,却是字字惊雷,震得他心下越来越凉,面色也是越来越苍白。在这一刻,一向自负聪明的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孩一般。浑身赤裸,什么都被老暾欲谷看在眼里。而更为可怕的是,他还全没有反抗的力量,只能任由老暾欲谷以他那独特的怪异眼神盯着看。

如芒在背这四个字,已经不能反映阙特勒此时的心情了。

老暾欲谷却似根本没有看出阙特勒的心情,继续说道:“你知道我反对与南人结盟,是因为契丹若去,突厥和南人之间,就没有了缓冲的余地,必然要成为彼此的头号大敌。而我突厥的实力终究是难以和浩瀚的周朝相提并论的,最终若是有一方要失败,必然是我们突厥。所以你投我所好,也说是为了突厥的老百姓,才做下这件事情。这却是你聪明过头了,聪明反被聪明误。所以,我后面的问话,希望你不要再有一个字的欺瞒,知道吗?否则的话,我就算是再欣赏你,也很难做出对你有利的决定!”

阙特勒脸上抽搐一下,咬着牙应道:“老师请问,弟子决计不敢再有丝毫的欺瞒了!”

老暾欲谷微微地颔首,道:“你唆使默里弋做这件事情,应该是为了挑拨大汗父子之间的关系吧。你想看着大汗亲手杀掉他的儿子,就像当年他杀掉你的哥哥一样,对吗?”

阙特勒轻轻地低下了头。这不是因为愧疚,而是因为害怕。他害怕自己一抬头,眼中的杀机就会被眼前这个老头子看见。是的,他真的对自己的老师动了杀机。尽管,他的老师是这些年以来,对他最为照顾的人,传授了他很多的本事,而且还是他唯一一个哥哥的丈人。阙特勒知道老暾欲谷不是个多嘴的人,但他不敢保证,留下他的性命,日后会不会成为麻烦。

阙特勒有绝对的把握杀死老暾欲谷。跟在老暾欲谷身边这么多年,他早就看出,这个老头子虽然健朗得很,却是实实在在不会武功的。凭着他阙特勒年轻一代第一高手的本事,要杀掉他,简直易如反掌。

但是,阙特勒很快就排除了这个念头。不是因为他顾念什么师徒之情,而是因为他杀掉老暾欲谷的话,根本没有办法排除嫌疑。而只要是有嫌疑,他必然要被默啜杀死的。也就是说,就算是杀掉老暾欲谷,他肯定无法保全性命,而留着老暾欲谷,他还有可能替自己保守秘密。

一个是可能会死,一个是必死,这两者之间的区别,阙特勒是极为清楚的。

“老师说的不错,弟子这些年以来,虽然表面上对默啜极为恭顺,实际上从来就没有忘记过哥哥的惨死,没有忘记那宝座本应该属于我们兄弟的。我唆使默里弋去杀大周使节,并不是因为什么大义,而纯粹是为了让他们父子之间相互杀戮,让他也尝尝我当年品味过的滋味。”弋特勒一咬牙,说道。

老暾欲谷听了,居然没有丝毫的动容,神色依旧是那样的肃穆。仿佛,他现在正和自己的弟子谈及的,非但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话题,反而是柴米油盐酱醋茶之类的生活琐事罢了。

“那你是怎么说动默里弋的呢?据我所知,默里弋也不是一个能为了国家的大局而牺牲自己的人。而且,他和你之间的关系,往好里说,也只能算是一般。你确定,关键时刻,他能为你保守秘密吗?”老暾欲谷问道。

阙特勒冷哂一声,道:“默里弋当然也不喜欢我,但他相信我。我从来都是一个很有手段的人,这一点,他作为我的师兄,嘴上不服,心里却是很服气的。我并没有给他过多的承诺,只是对他说,只要他能做下这件事情,我就让他如愿以偿,得到那个女人!”

听见“那个女人”四个字,老暾欲谷的眼中忽然闪过莫名的神色,但他很快就镇定了下来,道:“为了一个女人?只是为了一个女人,就敢冒这么大的危险?到底是哪个女人?”

阙特勒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轻蔑,笑道:“到底是哪个女人,老师你会不知道吗?据我所知,老师你也喜欢这个女人吧!哦,不,应该说是痴迷。我想,若是她肯和你春风一度的话,老师你恐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