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易之方才的那几句话,实在是对自己今天这般作为的一个自我评价。至少在他看来,这个评价比较中肯。
“问题是,那内奸如此厉害,这里离黑沙城起码还有千里之遥,行程势必要一直暴露在那内奸睿智无双的目光之下。他老人家不出动则以,万一要是再次有所动作,就不会像上次那样可以轻易化解了,我们岂不是危险!”
弋特勒越看张易之说话,越是觉得不顺眼。感觉这家伙简直就是在故弄玄虚,言语中没有一个字是真心的。当下,他不满地鼻哂一声,道:“我们突厥王庭之师,个个勇武。这些兄弟不少都是随着默啜可汗东征西讨过来的,有些则是在骨咄禄可汗的时代,就已经开始驰骋沙场了。这区区的马匪,幺麽小丑,何值一哂!”还真别说,这弋特勒一个年纪轻轻的突厥人,说起汉语来居然极为流利,难的事是几个成语没有一个用错的。
张易之心下一动,似乎抓到了什么。要知道,那云特勒看起来比弋特勒要斯文很多,而且又更加年长,汉语却远远不及弋特勒这么流利。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猫腻呢?
张易之笑了笑,道:“弋特勒这话,下官难以认同。我相信你们突厥王庭菁华,个个勇武善战,只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被马匪偷袭得手,下官又如何回到神都,去面对陛下的雷霆震怒?”
得,这事情饶了一大圈,又回到了抓内奸之前的核心因素……安全因素上。
张易之就是咬定了,没有绝对的安全保障,咱不上路。问题是,要有绝对的安全保障,先得把内奸给抓出来。而突厥人根本就不相信这三百人里面,存在着什么真正的内奸,这又让他们去哪里抓人?
弋特勒真是憋屈坏了,他不是没有遇见过为难人的,可眼前这个小白脸也忒难缠了,这根本就是个水泼不进、针扎不穿的铜豆啊。
“你这样前怕狼,后怕虎的,为何要担当这个使臣?你干脆在你们那繁花似锦的神都城里,当你的朝廷显贵岂不是要好?要说绝对安全,这世上又哪有什么绝对安全的事情,就像你张将军等下走走路的时候,岂不是也有可能绊一跤摔死吗?难道那也要我们突厥人负责?”
弋特勒平素虽然鲁莽,说话总还是有些分寸的。若不是给惹急了,他断然不会说出眼前这番话来。这已经不是一个特勒能说出的话了,简直就是俩穿开裆裤的小孩,在相互咒骂。
没有任何悬念的,张易之长身而起,冷笑道:“弋特勒既然如此没有诚意,下官也只好去禀明我家大王,让他自己来拿主意好了!”
众人心下鄙夷,一时居然忘记拉住这厮了。禀明武延秀?那个大混蛋但凡有了一丝一毫的希望,怎么可能北上呢?那家伙现在日思夜想,唯一的念头,恐怕就是回神都吧!给他选择的权力,恐怕不必等一刻钟,汉人就能全军拔营而起,飞也似地向南方去了。
云特勒一时情急之下,连忙上前,一把从后面熊抱住张易之,道:“张将军请留步,有话好说!”
张易之回头睃了一眼云特勒。云特勒面色一红,这才发觉自己情急之下,做出的这个动作实在是有些不雅,这感觉,依稀就是要用强的。他连忙用眼睛的余光往旁边一看,果然那些突厥军官还有弋特勒个个眼神怪异,若有所思。
云特勒简直郁闷到了极点,这叫什么事啊,我根本就是为了大家,才做出这样出格的事情,怎么没一个理解我,反而都用如此怪异的态度来对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