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可知道,你这一去,前路并非坦途,恐怕多有磨难哩!”狄仁杰说道。
张易之微微一震。想当初,他就曾听王循说起过箕州的那些诡异事情,作为一个过来人,王循身在局中的时候,尚且看不清箕州这团迷雾,可见这地方水不是一般的深。现在,狄仁杰又来说类似的话,就越发让张易之不能不重视了。毕竟,狄仁杰是以人脉著称的,号称桃李满天下,他对于任何一个地方有所了解,都不奇怪。
小月却急了,连忙问道:“明公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箕州那个地方有什么不妥吗?”她可是知道张易之和武则天之间的那点恩怨的。一直觉得武则天把张易之发配到离北京府那么近的地方,有些不怀好意。所以,听见狄仁杰这样说,她十分的敏感。
狄仁杰却摇摇头,道:“箕州有没有不妥,老夫也不知道!”
“不知道就说不知道嘛,还故弄玄虚地唬人!”小月也不管面前坐着的是曾经的宰相,毫不掩饰自己的鄙视之情。
狄仁杰微微一笑,正要开口,却听张易之说道:“小月你不明白,正因为狄公也不知道,那才危险啊!要知道,这天下已经很少有狄公都毫不了解,也了解不到的地方了!”
狄仁杰一怔,随即便爆出一阵大笑:“你这年轻人倒真是牙尖嘴利得很!”
随即,他便渐渐敛去笑意,道:“不过,你说的也并非全无道理,老夫这几年在幽州当大都督,对于北京府的防卫情况也十分的在意。对于北京府周围的州县,自然也都了解了一些。对于其他的州县,老夫敢说自己知道的比一般人人多一些,唯有对于这箕州,老夫所知寥寥。这里,老夫也就不献丑,给张郎提什么建议了,我想张郎一定曾经找过王肃机吧?他知道的一定比老夫多!”
张易之暗暗惊奇。他先前就听说,狄仁杰只是路过,为了等自己,才在这里盘桓了几天,他还以为狄仁杰对箕州有很深入的了解呢,不想对方却告诉自己,他所知道的并不比自己多。既然如此,这老人家找自己,又是为了什么事呢?
像是看穿了张易之的想法一般,狄仁杰深深地看了张易之一眼,道:“老夫虽然对箕州的事情几乎一无所知,今日还是把张郎叫来,主要是想告诉张郎一句:张郎此去,恐怕是责任重大啊!”
“责任重大?”小月再次忍不住了,道:“狄公,他不过是去当一个小小的县尉,莫说在箕州衙门,就是在那辽山县衙门,也远远不是权位最高的,谈不上这些吧?”她本来以为张易之到地方上去当一个小小的官儿,只是一番锻炼,她甚至还为张易之能远离“那个老太婆”的骚扰而窃喜,今日听眼前这个老头这么一说,她这种窃喜的心情顿时化为乌有。
狄仁杰微微一笑,道:“当今陛下虽然年纪已经不小,比我老头子还要大着几岁,但却并不糊涂。这些年箕州官场上的那些诡异事情,想必张郎也听王肃机说起过。而王肃机知道的事情,陛下岂能不知?说句不客气的话,箕州官场的这些结党营私的所作所为,已经可以按照谋反论处了。只是,一州四县,上千名官吏,其中有一些贪赃枉法之辈,也定然会有一些遵纪守法的。就算以陛下无双的权威,也不能将这些人一棍子打死……”
“晚辈明白了,狄公的意思,陛下想在这些人里面安插一枚钉子进去,然后便可以从中甄别出忠奸正邪,对吧?”张易之恍然道。
“什么?”小月却是脸色一变:“当奸细?这岂不是十分危险?万一被逮住,岂不是……”看见张易之有些难看的脸色,立时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住嘴。
狄仁杰听得“奸细”二字,又是一阵大笑,道:“当奸细,的确是很危险,要不然老夫也不会找上你们了!”
小月那乌黑的眸子里顿时放出亮光:“这么说,您老人家有办法?”她先前对于狄仁杰也称不上十分尊敬,就是和对待一般的老头子差不多,听得他似乎有办法帮助张易之,小娘子立时客气起来,居然称呼起“您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