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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张闫来指定的话,这名额倒有可能落在和他更为亲近一些的张家那些子侄身上。毕竟,他自己也不是张家嫡亲四房中人,在心理上更容易对于同处远房的其他子侄产生好感一些。而张闲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了。

张昌仪觉得,以往出现这种事情,大多都便宜了长房,以至于长房的六个同辈男子之中,至今只有八岁的十九郎还没有得到荫庇。这一次,不论如何也应该轮到他们三房、四房了。而他张昌仪在三房、四房诸子之中年纪最长,又是嫡出,自然是最有资格获得这个名额的。

怀着这种心思,张昌仪这些天以来,一直保持了很好的心情。

看见张易之云淡风轻的笑容,张昌仪略略有些不悦。很显然的,这个年轻俊美的男子的笑容,只是一种平和的问候,里面并没有任何巴结讨好的意思。而作为张家的四公子,张昌仪一直横行全城,鲜有敢和他叫板的。所以,他把叫板的门槛放得比一般人低得多……只要不讨好他的,统统都归在叫板一类。

张昌仪觉得,自己应该起身教训教训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了:“见到张家的四郎,竟然敢不巴结奉承,简直是太需要教导了!”而且,在教训眼前的这个年轻人这事上,张昌仪也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他知道,一个座位排在角落里的人,绝对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来。这种人被自己欺负了,也只能打碎钢牙往肚里咽。欺负、这种人,一向是他张昌仪最为擅长也最为喜欢做的事情。

可他刚站起身来,还没有来得及往张易之那边行去,却忽然又赶紧坐了下来。原来,他看见门外远远的,有一行人正往这边行来,那为首之人,恰是自己的大伯张闲。任是张昌仪平时喜欢喝酒闹事,在如今这个关键时刻,还是不愿给掌握着自己前途命运的大伯留下不好的印象。

果然,张昌仪刚刚坐下,门边便出现了几个人,为首一人大约六十岁上下的样子,满面红光,保养颇为得宜,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一个慈祥的长者。而事实上,他的笑容也的确别具亲和力,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怪不得他能成为张家这样大门大户的掌舵人,而且一掌就是将近二十年。

“高内伯一路辛苦,里面请!”张闲笑道。

在张闲的身后陪着的,便是现在张家三房和四房的当家张阅与张闯。这两人都比张闲要稍微胖一点,轮廓上和张闲倒是有几分相似。不过在神情上,他们和张闲就大不一样了。如果说张闲的神态是友好的话,他们的神态就是谄媚、讨好。而他们讨好的对象便是张闲对面的高延福。

作为宫里的红人,在神都的时候,高延福不论走到哪里,面对的都是一片巴结讨好之声,但那种感觉和地方上的这种巴结是完全不一样的。在神都,那些身居高位的官儿讨好他的时候,总还要留几分矜持。毕竟,他们的品级大多在高延福之上,有的甚至比他高出十几个阶位。而到了地方上,就完全不一样了,张闲作为张家的家主,并没有官职在身,自不必说。张阅和张闯两个虽然也是一方父母,职位上比起高延福来本身也高不了太多,他们的这种讨好自然是全无保留的。

在高延福身后,高力士和一帮内廷侍卫第次而行。他们的身份放在神都,什么都不是,但到了这里,却也是盛宴之上的嘉宾。

高力士漫不经心地跟在他干爹身后缓缓而行,一双灵动的小眼睛却四处睃巡着,大异于他平日里淡定得令人惊讶的样子。

“来,高内伯请上座!”张闲笑着说道。而他身后的张阅和张闯二人也是连连点头,坚称这上座非高内伯不可。

高延福只是稍微客气两声,便依言在上座坐下。他知道,今天他若是不坐这个位置的话,这个位置对于其他的任何一个人都会是烫手的山芋,根本没人敢坐。

张闯和张阅连忙一左一右地安排那些宦者和侍卫的位置。这些人也都难得地被安排在靠近中央的席位上。而其中,宦者的位置更加靠前,几乎都被安排在第二席,也就是张昌仪所坐的那一席。

这种安排看似漫不经意,却是经过精细的筹划的。要知道,侍卫们虽然也跟在皇帝身边,和皇帝之间的关系却远不如宦者亲密。而且,宦者大多要在宫里服侍一辈子,侍卫们到了年纪大了之后,都难免要被淘汰下来。所以,张家将宦者的席次安排在侍卫前面,是合情合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