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不是说了么,文人治政一世,武人牺牲一时,文人十年寒窗,武人三载苦训,为的都是精忠报国,人虽分文武,功勋却一般无二。”另一人笑道:“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四十州。我大宋武功之盛,直逼汉唐,文治之德,不逊尧舜,这正是我辈一展报负之时。”
“主圣臣贤,我辈若再不得志,那便是自家才微德薄了。”又一人道。
这都是临安城中的太学诸生,他们看得这般热闹,自然免不了眼热心动。他们苦苦求学,为的便是一个夸官游街,今日这般热闹,却不属于他们。
“官家要推行勋议之制,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从此以后,进士及第也未必有往常那般风光了。诸君,报国岂唯一途,今日见着前线归来将士之风光,我总算明白了。回去之后,我便要向学监请辞,前往吏部报选,诸位同窗各自勉之吧!”
众人当中的一个突然这样道,然后拱了拱手,竟然掉头便下了酒楼。
吏部最近推出了一项新的选官方法,除了三年一次的进士科举外,便是所谓的“常选”,也就是平常时选择,每半年便有一次,由吏部和礼部组织,面向全体通过乡试的读书人,考试的类容除去经史子集之外,还有智学诸科,包括自然、格物、化学和经济的一些粗浅知识,难倒不算很难,一般来说,买上几本智学书籍,看上个两三个月便可以通过。唯一有些困难的是算数,这也难不倒真正的读书人,而且自有科举以来,便有“明算”一科。
这“常选”出来,也是迫不得已的事情,随着领土的扩张,不仅仅是中原,东北百万之地,海外无数疆土,都迫切需要官员。而三年一次的科举又选官太慢,按照过去的方法,也无法臻别是受选者是否称职,这种常选考试便成了折中的产物:既照顾到传统文人对于出仕的渴望,又加入智学让他们懂得经世济民的常识。
作为一种新事物,“常选”制的推出,不可避免地遭到了反对,只不过士大夫们多了一条出仕的渠道,他们的反对声不是很激烈,主要集中在两个方面,一是智学纳入考试范围之内,让许多年纪大的望而却步;二是常选官只委派到中原、东北、海外等新疆土,让这些士子们发生分裂,准备参考的以为应该扩大到全国,包括两浙两江这样的富庶地区,不准备参考的则认为连中原都不应该委派常选官员。
国子监里的太学生,对于常选制度多持观望态度,他们更观心的还是勋议制度,如果说常选制度仍然是在旧的科举框架中修修补补的话,那么勋议制度将由官僚士大夫把持的朝政权柄扩大给了许多“庶人”,这让他们多少有些不甘心。
没有人愿意和别人分享自己的权力,就连赵与莒这个穿越者也是如此。
三元楼上的小小风波,与俞仁没有任何干系,他在一片狂欢般的气氛中,觉得有些醉熏熏的,仿佛在梦中一般。
李锐也与他一般模样,虽然想得到官家可能会安排一次迎接,可这么大的场面,还是出乎他意料之外。俞仁行在最前,他却是行在后面,在他身后,则是那些要被献俘的对象了。不过,这些献俘对象也有区别,严实、史天泽自不必说,呆在囚车里一望便是人犯,而为了李全的颜面,他被暂时从囚车中解出。至于唆鲁禾帖尼母子,则只是身边多了些近卫军士兵盯着,有几个憨憨的初等学堂学生,没弄明白情况,竟然也给他们戴上了红绸缎。
阿里不哥只是觉得稀奇,旭烈兀却有如奇耻大辱,正待扯下那红绸时,却被母亲严厉的目光止住。唆鲁禾帖尼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默默祷告了两句,一手牵着一个儿子,跟在人群之后向前。
在小广场上,礼部尚书洪咨夔替天子迎接这些归来的英雄,他洋洋洒洒说了一大通,俞仁是半点也没有听进去,只是不停地笑,不停地笑,直笑得他自己脸上都酸酸的。他脑子里完全没有了其余的想法,就觉得此生不虚了。
穿过火车站小广场,他们向皇宫行去,中途又要经过朝天门,在这里又是一番仪式,代表天子在此的,则是兵部尚书赵善湘。他今年六十三岁,虽然回中枢已经有段时间了,但还保留着一些武人的习惯,欢迎致辞时便比洪咨夔言简意赅。
“两位尚书替天子迎接,当真是好大的气派。”知道这两人身份之后,李锐在嘀咕了声,心中更是欢喜。他知道前次擒获铁木真时献俘,只是礼部尚书出面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