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扩摇了摇头,不想再就此问题深说下去,他看了看史弥远,见史弥远如今也是须发皆白,脸上明显出现了老人斑,他闭上眼,靠着榻,长长叹了口气。
“史爱卿,如今你也老了……”
这话说出之后,史弥远双眉一撩,心中突的一跳。
旋即又听得赵扩说道:“朕也老了,你身体尚好,朕却不成了……”
“陛下安心养护龙体,自有康健之时,臣问过御医,都说陛下只是一时体虚,慢慢静养,自能康复。”史弥远心中一松,劝慰道:“陛下富有四海,天下有的是奇人异士,陛下又泽被苍生,天必赐福与陛下。”
赵扩眼睛亮了亮,但又摇头苦笑:“史卿总爱说些好听之语劝我。”
两人沉默了会儿,御医端上一壶药,有内铛将药接了过来,尝了一口之后,再轻轻吹气,让那药温度降下来,待得适宜之后,才递给宫女,宫女服侍赵扩饮下。
整个过程之中,史弥远都没有做声,殿里回响的,是天子轻微的咳嗽声。
大殿时充斥着浓郁的药味,即便是在这药味之下,也掩饰不住一股属于死亡的腐朽气味。因为外头是阴天的缘故,殿中显得很暗,天子赵扩力行节俭,坚决不肯给皇宫窗户装上透光性能好的玻璃,未到刻钟下午六点之后,又不肯点燃马灯,故此才会如此。
史弥远淡淡地在心中赞了一句,又把目光移到天子身上。
“史相,朕有意内禅,卿以为如何。”
低低咳嗽了一阵子,天子赵扩抹去嘴边的药渣,抬起头来看着史弥远道。
“什么?”史弥远心中一凛,天子意欲内禅?如今天子膝下唯有一个皇子,那便是向来与他关系不睦的皇子赵竑,内禅,也就是要将皇位传与这个赵竑,自己在后宫之中当太上皇享福了。
此事无论如何都不能允许!
“陛下春秋方盛,又是英睿仁厚,为何会想到内禅?”遇到这个问题,史弥远觉得绝不可听任,他向一个宫女使了下眼色,那个宫女悄悄退了出去,没多久,她又转回来,除了史弥远,根本没有谁注意到她的短暂离开。
“朕不服老不成啊,史相,朕原本便不是什么好天子,累得你在外替朕背骂名……我看竑儿英武,不类于我,不如把帝位传与他,免得误了天下大事……”
说到此事时,赵扩话语有些断续,他原本不是一个聪明之人,如何措辞来说服史弥远,让他极为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