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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烨点点头,低沉道:“李准六岁爹娘就死了,他让他大伯李芳带到京城,带进了裕王府,原本李芳的意思是等他再大上几岁,就打发他出府,给他点银子,在京城开个小买卖,也能糊口养家。可是不成想李准在裕王府呆了不到两个月,就出了改变他一生的偏差。”

陈烨眼中闪过一抹厌恶鄙夷之色,沉默了片刻,接着说道:“本王的那个三哥瞧上了李准。”

秦十六脸色大变,木怔了片刻,眼中射出暴怒和强烈的杀意,猛地低垂下头,双臂轻颤,手里抓着的断成两截的紫藤马鞭,随之寸断。

陈烨重重的吐了一口浊气:“丑事很快就让李芳知晓,可他既没有发怒暴打李准,将李准带出裕王府,而是……”

“而是这狗杂碎将李总管带进了宫!”秦十六低着头,咬牙切齿,低声咆哮道。陈烨没有说话,脸上露出苦涩。秦十六慢慢抬头,暴怒的双眼闪过疑惑之色,犹豫瞧着陈烨。

陈烨苦笑了一下,低沉道:“你是想问本王,这些事本王是如何知晓的?”

秦十六刚要点头,突然想起什么,脱口说道:“是冯公公?”

陈烨点点头:“厂卫访缉坐探的本事可说是天下第一了。李芳和李准都以为他们所为,除了他们和裕王,天下无人知晓,身为从宫中走出的内宦,如此小瞧东厂镇抚司的手段,真是蠢得可以了。”

秦十六脸上露出复杂至极的苦笑,双眼望着已彻底落下帷幕的夜色,沉默不语。

马车从右侧拐上了棋盘街,霎时间眼前亮如白昼,棋盘街上车水马龙,人头攒动,练杂耍的,买各种小吃的络绎不绝。

两匹紫色神骏瞧着街道上拥簇人头攒动的热闹景象,有些烦躁的原地踏着碗口大的马蹄,长嘶了一声。前边说笑逗闹的路人闻声,都不在意的扭头或是抬眼瞧去,目光不约而同落在紫红锦缎车厢的重檐银顶上,瞬间脸色都是一变,急忙慌不迭的向街道两侧闪躲。

被拥挤的人群中不满的嘘声和怒骂声刚响起就如同踩了脖子的鸭子噶然止住,棋盘街上立时乱作了一团。

陈烨扭头苦笑瞧了一眼车厢上的重檐银顶:“看来以后晚上出门,还是换辆车吧。”

“是。”秦十六沉声应道,瞧着慌乱躲避的人群,眼中闪过蔑视和不以为然。

片刻,棋盘街街道中心被让了出来,秦十六沉喝道:“驾!”两匹紫红神骏得意的摇晃了一下鬃毛修剪齐整的脖颈,打了个响鼻,迈开四蹄,奔行起来。

马车经过,两侧街道拥簇在一起的人群中秀才举子打扮的都敬畏的低垂下头,商贾贩夫走卒们则都跪倒在地。

“吁!”马车稳稳地停在了半论堂门前的旗杆前,陈烨跳下马车,抬眼瞧了一眼旗杆上悬挂的十六盏金银坐骨的巨大华美宫灯,又望向擦得钲明瓦亮的气派非凡的半论堂门面,微笑对快步迎出来的新任掌柜宋长贵说道:“还不错,没丢了钱有禄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