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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阶慢慢闭上双目,脸上的肉轻微颤抖着,半晌,慢慢睁开,感伤的轻声道:“殿下,你真要弃老臣如蔽履吗?”脸上闪过不甘之色,轻吁了一口气,面色恢复了正常,慢慢坐下,扬声道:“来人!”

值房的门无声开启,一名头戴平巾,身穿青色曳衫的听事躬身进入值房:“请阁老吩咐。”

“去请李阁老来!”

“是。”听事躬身退到门口,转身出去了。

徐阶脸上露出一抹冷笑,瞧了一眼留中的奏本,将御赐的水晶石花镜戴上,抬手从旁边高高摞着的奏本上拿下一道奏本,又从笔架上拿起毛笔,低头审阅着奏本……

郭朴手里握着奏本快步出了内阁的院子,沿着红墙甬道急匆匆向西苑禁宫行去。

半个时辰后,首辅值房的门打开,徐阶和李春芳同时走出,徐阶抱拳道:“子实兄,一切拜托了。”

李春芳笑着点点头:“阁老放心吧。”刚要迈步,徐阶道:“子实兄坐我的舆轿……”李春芳眼神瞧了一下其他值房,微笑摇摇头,快步向院外走去。

徐阶深深地瞧着李春芳瘦削的背影,眼中涌动着浓浓的感激之色。片刻,收回目光,扫视了一下其他房门紧闭的值房,静默了片刻,转身走回房内。

袁炜停下笔,抬眼瞧了一眼值房掉漆的竖棂红木大窗,玩味的一笑,轻声道:“暴风骤雨恐怕只在顷刻之间了!”话音刚落,袁炜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急忙放下笔,掏出官袖内的丝巾握住嘴,半晌,咳声渐止,袁炜张开手里的丝巾,雪白的丝巾上落满了血渍,仿若一大朵绽放的梅花一般。袁炜瞧着血渍,脸上露出苦笑,喃喃道:“天意乎?命数乎?”

通明殿大坪上到处弥漫着随风吹飘过来的上等檀香味道,远远地郭朴迎着绚丽的落日余晖急匆匆飞奔而来,来到丹樨前并没停留,快步上了汉白玉丹樨,站在殿门前,低头瞧着手里握着的奏本,清晰的感觉到奏本的边角已被手心的汗水浸湿了,嘴角露出得意的笑意,但稍显即逝,匆匆整理了一下衣冠,抬手拍打着厚重的朱红殿门。

“我说这是谁呀?如此的不懂规矩,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日子,要找死也不是这么个找死法!”殿门内传出惊怒尖厉的声音。

片刻,朱红宫门发出低沉的颤音开启了一角,一名头戴平巾的听事满脸怒色没好气的探头出来,瞧见站在门前的郭朴,脸上的怒色瞬间灿烂,满脸带着惧意的谄媚笑容,点头哈腰道:“不知晓是郭阁老,小的言语冒犯,还请阁老恕罪。”

郭朴罕有的温和一笑,大度道:“不知者无罪,有劳小公公代为通禀冯公公,就说郭朴有紧急要事求见。”

小听事一愣,吃惊不敢置信的瞧着郭朴,受宠若惊的忙点点头:“郭、郭阁老请稍待,小的这就去通禀。”急忙关上了殿门,狐疑地摇摇头,便快步穿过空旷的大殿,边喃喃道:“今儿真是邪了,河南毬竟然会说人话了,还管我叫小公公?”

小听事摇着脑袋,呲牙笑着,出了通明殿,快步下了台阶,在烟雾缭绕仿若祥云滚滚的跸道上快步走向万寿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