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过了午时,景王府门前已停满了蓝呢轿子,数百四五品官员三五成群聚在一起,眼睛都瞧着王府紧闭的府门和门前台阶上分列的六名仿若蜡像般面无表情的王府护卫。
“金焘兄,景王殿下请咱们瞧戏,你带了什么好东西孝敬王爷?”
“唉快他娘的别提了。王爷请咱们看戏那是做梦都梦不到的恩宠,我咬了咬牙,原本寻摸着去钱庄再提些存银,加上家里的箱子底,到灯市口荣祥老号买件稀罕物,可谁知我到了钱庄,他娘的,今儿竟然不开门,我敲了足有半个时辰,里面也没人出来应一声,就像全都死光了似的。”一名看胸前补子是四品,年约五旬的官员气恼的从怀里掏出厚厚一沓钱票,说道。
边上的几名同僚也皱着眉头苦着脸点头,每个人胸前都是鼓鼓囊囊,活像二次发育一般。
“娘的,也邪了门了,六和的孟恩远死了老子娘是怎么的,竟然将钱庄关门了,这王八蛋不会跑了吧。”
“他敢借他八个胆子,他也不敢!”一名五品官员不屑的撇嘴道。
簇拥在他身旁的同品阶同僚都笑着点点头,他们都心知肚明,京里能捞着外快的官员十个得有九个半都在六和钱庄存着银子,孟恩远就是突然疯了,他都不敢少一两银子的,除非他不想要全族人的性命甚至祖宗八代了。
突然簇拥在王府门前的官员开始混乱起来,纷纷手忙脚乱指挥着轿夫将自己的蓝呢轿子沿街向前抬走,随着嘈杂的指挥吆喝和蓝呢轿子抬走,王府门前空出来的街道又落下一顶顶绿呢官轿,一个个或道貌岸然或大腹便便的三品大员从轿中走出,趾高气昂的扫视着远处的下属官员。
可这些三品大员才昂首不到盏茶功夫,也开始灰溜溜的比划轿夫将自己的绿呢官轿向前移,混乱中,一顶四人抬绿呢官轿竟步履不稳冲到了王府台阶。
六名一直没有表情仿若蜡像般的王府护卫突然活了过来,手握刀柄,厉声呵斥道:“混账还不将轿子挪开!”
唬的那名官服光鲜捧着如同小伞一般硕大紫芝的三品大员急忙跳着脚,尖着嗓子嚷道:“还不快他娘的滚下来,抬走你们这帮眼长屁股上的狗奴才,想毁了老子吗?”抬轿的仆人慌不迭赶紧抬着轿子躲开了台阶向前飞奔。
簇拥在一起心里既嫉妒又不满的四五品官员脸上都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瞧着替他们出气的王府护卫的神情就像瞧到了自己的亲爹一般亲切。
距离未时还差一刻钟时,王府门前的街道前后数百米已堵得水泄不通,蓝呢绿呢官轿随着各品级官员蜂拥而至,早已无法泾渭分明的摆放,全都混乱的簇拥在了一块。
正当轿夫们因官职大小相互吵闹较劲时,身后传来了铜锣开道的声音,扭头瞧去,脸色都是一变,瞬间,各品阶官员全都变色的嚷嚷起来:“快将轿子挪开!”轿夫们也都脸露惊慌慌乱的抬起轿子拥挤不堪的向前挪去。
头戴平巾,穿着青色曳衫的听事们簇拥着二十余顶大红锦缎面子高檐银顶的舆轿走了过来,在这二十余顶锦缎银顶舆轿后面跟随着八九乘八人抬绿呢高檐官轿。
随着王府门前簇拥的各色官轿潮水般的向前拥挤躲避,王府门前的街道又空了下来,锦缎银顶舆轿和绿呢高檐官轿落下。
内宫司礼监秉笔太监和其他二十四衙门太监总管以及徐阶等内阁六部九卿堂官纷纷从轿内走出,都面带笑容相互亲热的寒暄着,眼神就连余光都没瞧周围簇拥的三品以下官员们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