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跃道:“大汉律令,杀官造反者,夷灭九族、绝无幸免!员外不见颖川、汝南、南阳三郡数十万黄巾逆贼皆已被朝廷斩杀殆尽么?而今,令郎已然犯下死罪,员外之死便能换来朝廷的宽恕吗?”

许员外道:“老夫没有那样的儿子,许家也没有这样不忠不孝的子孙。”

马跃道:“可朝廷不会这样认为,这笔帐只会记在你们许家头上。”

许员外闻言默然,他知道马跃并没有说错,今日许褚与八百流寇同流合污、杀官造反,已然闯下夷灭九族之大罪,朝廷又岂能轻饶?纵然许褚是受人挟迫、情不得己,可又向谁人去伸诉?料想许家离败亡之期不远矣。

马跃道:“员外欲以死明志,忠心可鉴,令人钦佩。然,您老就真的甘心令郎当一辈子的反贼吗?就真的甘心许家从此败落吗?就真的甘心带着乱臣贼子的骂名前往泉下叩见列祖列宗吗?”

古人最重名誉,没人愿意背负乱臣贼子的骂名去见祖宗,马跃这话可谓击中了许员外的要害。许员外勃然色变,嗔目怒骂道:“贼寇,匹夫!事已至死,唯有一死而已,何故还来讥笑老夫?”

马跃皱眉道:“某非讥笑员外,实欲指明一条明路耳。”

许员外冷笑:“有何明路?那逆子愿意随你为寇,由他便是,与老夫何干!?”

马跃吸了口气,沉声道:“身背乱臣贼子之骂名以见祖宗,员外尚且不惧,世间尚有何事可惧?何不留有生之年,静观其变呢?某观天下大势,汉室衰微,五年之内必然天下大乱。某今日虽为贼寇,来日未必就没有翻身之机缘。”

许员外眸子里掠过一丝深思之色,马跃固然可恨,许家致有今日之祸皆由他一手促成!直恨不得食其肉、啖其血!但马跃有一句话说的非常在理,许褚的大错已然铸成,就算他能杀了马跃,也难以将功赎罪了,就算许家父子以死明志,也已经洗脱不了许家满门上下、乱臣贼子的骂名了。

……

门外,许褚直挺挺地跪在石阶下,木讷中透出莫名的痛苦。

稍顷,马跃的身影从门内出现,向许褚道:“许褚,你可以入内了。”

许褚神情一松,雄伟的身躯越过马跃,直接进了屋里,然后重重地关上了房门。

“爹!爹啊~~”

屋里突然响起许褚一声惊天地动的哭嚎,门外肃立的马跃吃了一惊,慌忙一脚踹开紧闭的房门,只见许褚正以双手死死地摁住许员外颈侧,大量的血液正透过许褚的指缝往外溢出,许员外的目光渐趋散乱,嘴巴嚅动,正向许褚交待最后的遗言。

“吾儿啊,为父不久弃世,愧对泉下列祖列宗哇~~大错已然铸成,怨天尤人则于事无补,惟今之计且观马跃行径,倘五年之内得以洗脱逆贼声名,吾儿当尽心尽力辅佐之,倘若仍为贼寇,则天崖海角、誓杀之!吾儿切记,切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