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骏心想:“这人是谁,方才在大伯面前也敢这样大声说话。”再环视一下帐内,折彦冲、杨开远和种去病他都认出来了,曲端明显是个陌生人,蒙兀尔虽然不大记得是谁,但在模糊的记忆中隐约记得他是父亲的部将,那么剩下的就一个人了:“难道……他是我爹爹?”
萧骏偷眼看去,慢慢觉得那人真的有些熟悉,可又觉得好陌生!这些年他想像中的萧铁奴不是这样的!
“他真是我爹爹?”
萧铁奴最后一次和萧骏见面时他还小,在萧铁奴背叛的罪名“平反”以前萧骏一直背负着叛徒之子的罪名,虽赖杨应麒的庇护而得以平安,但深夜之时其实常常在梦中惊醒,害怕自己会被部民拖出去杀死报仇泄愤。知道萧铁奴重新回归汉部以后萧骏才拾回了那点脆弱的自信,并将屈辱感化作强烈的自豪感,他非常欣慰自己的父亲果然不是叛徒,而是一个为了汉部忍辱负重的英雄!这时萧铁奴已经离开了他好久了,萧骏对他的记忆也日渐模糊,思念父亲,常靠想像,而他心目中萧铁奴的形象,应该是像折彦冲那样威武、像杨开远那样宽厚、像杨应麒那样优容,是折彦冲、杨开远、杨应麒和记忆中萧铁奴残影的合体。可这时再见萧铁奴,才发现他父亲根本不是这个样子!
忽然之间,他发现萧铁奴在盯着他,那双可怕的眼睛就像豺狼盯着猎物,而绝不是父亲盯着儿子!然后,萧骏才发现自己对刚才帐内的谈论半句也没听进去。
“你!”萧铁奴一声暴喝让他回过神来:“大伯让你进来,是让你好好听着,不是让你在这里发呆!”
萧骏吓得身子一耸,想辩解什么,却说不出话来,萧铁奴却不再理会他,继续道:“如今宗弼已被老二逼到黄河以南,宗翰不能越过居庸关以东。眼下可虑的,反而是那个耶律大石!我们得到消息太迟,竟未能防范于未然,如今漠北已养成祸患了!”
杨开远沉吟道:“我料金人南下,越往后战力会越差,河南那边,可押到最后。但大同府这边却应尽快解决!”
“不然!”萧铁奴道:“如今我们东西两大军势已经连成一气,人物兵地一统一,力量实已倍增!宗翰当初集合金军东西路之精锐尚不能下太原,何况现在?只要太原不出岔子,河东必然无恙!至于燕京,有五万人屯据要地,足保平安。”
杨开远道:“你是主张先平漠北之患么?”
“不错。”萧铁奴道:“契丹在漠北根深蒂固,若让他统合了漠北各族,那时我们就算灭了宗翰、宗弼和南宋,和耶律大石之间恐怕也只能维持汉初对匈奴、唐初对突厥的局面。”
“不仅如此。”种去病道:“如今归附我们的漠北各部,其老家都已被耶律铁哥占据。听到这个消息后暂时停留在临潢府大定府那边的漠北诸族都已经不稳了。当初我们曾答应他们:就算他们的老家暂时被人夺了,我们汉廷也会帮我们夺回来。此诺若不兑现,我们在漠北便威信全失!”
杨开远道:“只是若要先平漠北,非出动主力大军不可,那可不是一年半载就能完成的事情!汉地尚有云中、河南之患,大军倘在北边久战不归,汉地若出个什么岔子,麻烦便大了。”
萧铁奴道:“北边我去对付,大哥仍在燕京震慑群小。”
杨开远道:“不然,既然定下先漠北、后云中、后河南的次序,那便要料到最严重的情况。从来平定漠北,就算是汉唐盛世,也没听说可以用一支偏师成其全功的。”
折彦冲沉吟甚久,问曲端道:“广弼对这件事情可有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