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翰、宗望两路入汴实在种彦崧料中,但真正临事仍感为难,因为大宋边防溃败得太快了:河东方面肃州、武州、代州、忻州在半月间相继失守;在河北,真定、河间、中山诸府又同时告急。忠武军兵马不过数千人,竟不知援救哪一方才好!他连发告急文书请示,但文书还没到两河宣抚使案前,童宣抚早已逃之夭夭了!种彦崧听说童贯临阵脱逃后愤懑异常,正在这时宗翰引兵迫太原,种彦崧不听林翼劝告,引轻骑袭金军偏师,首战告捷,但宗翰得到消息后迅速调兵回击,败种彦崧于白马山下。忠武军凝聚力与寻常宋军不同,虽败不溃,弃马退入山林之中,和林翼会合后凭山而守,重新整顿。
对于金军可能南下林翼的准备比任何大宋守臣都充分,他早将靠近平原的粮草物资转移到骑兵难以深入的山林之中,在商人的帮助下于太行山南北数百里建立了九座隐秘的仓库以应变。种彦崧被宗翰逼回以后,林翼劝他保全实力以待朝廷举兵,从此忠武军慢慢南移,靠着太行山游走,相机袭击金军的侧翼和后路。忠武军一旦游动起来,其民用生产便大受限制,由原来的产耗基本平衡变成进少出多,不过由于原先的积蓄丰厚,所以自给自足并无太大问题。
种彦崧自知兵力单薄,对这场战争难以起到决定性的作用,于是派林翼南下向朝廷请旨请兵。正好这时林翼也正要往汴梁走一趟,原来数日前津门元部民会议发来密函,告知林翼忠武军的元部民分部已划归入宋的曹广弼该管,林翼安排了忠武军的诸般事宜后便朝汴梁而来——想在履行种彦崧交待任务的同时见见新上司曹广弼。谁知一入汴梁,便接到曹广弼被打入天牢的惊人消息!不过这个消息虽然惊人,但林翼早知道宋政腐败,汴梁朝廷有这种举措并不奇怪,所以也不慌乱。他召集周小昌、余通和张密商议此事,周小昌便建议通过李师师的渠道去敲赵佶的后门!
林翼道:“不可!大宋皇帝,最没有私权!捅到皇帝那里去就是把事情闹到朝廷上去了!这件事情,私下交易容易,公开议论较难!”
周小昌道:“二将军此来,不正是光明正大来的么?”
“这两件事要分开来看!”林翼道:“二将军此来是为抗金之事——这件事当然是光明正大。但现在他因此事被拘,若我们不经过下令拘他的白时中等人而直接去见皇帝——就算到时候我们能说动赵官家,赵官家回去后也会询问白时中等人,那时白时中等为求自保,说不定反会再往二将军头上乱泼脏水、下绊子,那样形势便复杂了!”他顿了顿道:“趁着现在我强调一次:这次二将军入汴是光明正大的,但是我们这些人的作为却是暗中行动!一明一暗要分清楚:光明正大的事情二将军做,至于桌底下的交易就由我们来揽。所以有些事情如果二将军没有问起,我们就不必都向二将军禀告,只要全力配合他的主张就好。大家明白了么?”
周、张、余等都道:“明白了。”
周小昌问道:“可是这样的话,我们又该如何救出二将军呢?”
林翼问道:“白时中的后门,是谁在走动的?”
余通道:“是我。不过我也是指使一个穷秀才朱非去做的事,自己并未出面。”
林翼想了想道:“那个朱非是到了汴梁才发展出来的人,一些机密事还不能让他知道。如今的形势,我们之中需要有一个人出面来干事了。周小昌的身份再隐藏下去也许还有用,我在忠武军中供职,暂时也不宜露面,余通,便由你来干这件事吧。”
余通表面的身份是东京砂糖铺、琉璃铺的掌柜,由于他贩卖的多是海外奇货物,所以汴梁比较警觉的人已有些怀疑他的身份,林翼这时让他出面,这也是原因之一。余通也不多言,道:“是。”又问:“二爷要我出面干什么事?”
林翼道:“去见白时中,要他放了二将军。”
余通惊道:“这等大事,恐怕不是贿赂几个钱就行得通的啊!”
“贿赂?”林翼冷笑道:“贿赂只是让你见到他面的桥,你真正要干的不是贿赂,而是威胁!”
余通奇道:“威胁?如何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