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俊刚开始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一两年后,发现此人确实不错,不仅能带兵、不骚扰百姓,而且对裴家忠心耿耿,裴俊便正式任命其为朔方节度使兼灵州都督,统领七万军队,但同时他又任命裴伊女婿桑平为节度副使,实际行使监军的职责。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在担任了三年的朔方节度使后,目睹了朱泚、李纳、崔庆功、李怀先、李希烈等人的成功,李正己的心终于开始不安定起来,两个月前,他以试探的方式派兵进入了军事禁区会郡,结果引来了裴伊前来犒劳军队,在对裴伊施用美人、金钱、醇酒等攻势后,此事也就暂时平静下来。
但李正己并不甘心,他一方面秘密派人前往回纥寻求支持,另一方面积极招募回纥、党项等少数民族为私军,又在军队中肃清异己、提拔心腹,他这一系列明目张胆的举动,终于使得接受其贿赂而沉默的桑平害怕起来,秘密派人向裴伊汇报,不料却走露了风声,李正己先下手为强,以窃粮之罪杀了桑平,这也就意味着他正式走向了与裴家决裂之路。
李正己约五十余岁,方脸狮鼻、身材魁梧,说话声音响若铜钟,有着典型的军人气质,从外表看,他是一个性子耿直、脾气暴烈的老军头,但事实上,他心计极深,尤其善于揣摩上司的心思,在裴家军队里近二十年,得到了无数人的赞颂,却始终没有暴露自己真实的一面。
今天是腊月二十七,军营里热闹非常,杀猪宰羊、彩旗招展,处处洋溢着新年的气息,几个请来的先生正挥笔为士兵们代写家信。
帅帐里,李正己却阴沉着脸,和外面的热闹喜庆截然不同,他刚刚收到一封从长安送来的鸽信,长安竟然流传着他李正己要造反的消息,令他恼怒不已,且不说他实际上只是想效仿李怀先,以效忠朝廷为表、行割据朔方为实,并没有造反之心,甚至只能说他是想摆脱裴家,自成一系,可现在京城中说他造反,就算他上书自表清白、裴俊也不会再让他担任节度使了。
“怎么办?”李正己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现在条件尚不成熟,回纥那边的消息还没有传来,一旦裴俊调河北军前来,自己恐怕难以招架,况且还有南面张焕虎视眈眈,李正己闷闷哼了一声,看来杀桑平是太早了一点。
“大将军,我倒有一个办法,可防裴俊大军西进。”一直沉默不语的副将刘文喜忽然道。
刘文喜三十余岁,从十六岁起便是李正己的亲兵,是他的铁杆心腹,被他一手提拔培养,此人头脑清晰,在关键时候能提一些有益的建议。
李正己精神一振,急道:“你说说看,有什么好办法?”
“我建议可趁黄河冰冻时渡河西进,占领河西为基业,这样一来裴俊鞭长莫及不说,我们也有了黄河天险。”
话没说完,李正己便否定了他的想法,“我也知道河西虽好,但张焕不是好惹的,他有三十万大军,我们远不是对手啊!”
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仿佛在遗憾自己的晚到,竟让张焕抢先占领了河西宝地。
“可是张焕在河西的兵力大多集结在酒泉及敦煌一线,张掖和武威人数并不多……”刘文喜在一步一步诱导着他,“大将军要想到吐蕃的因素,我们若进入河西,吐蕃人怎么会放弃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这样,酒泉及敦煌的军队未必能返回支援。”
李正己没有说话,他闭着眼,脑海里在推演将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最后他还是摇了摇头,“不妥!裴俊已经对我们的压力够大,不能再招强敌,不过泾原的李纳倒可以作为下酒的小菜。”
他刚说到这,门口立刻有亲兵禀报,“大将军,外面有几个人来访,说是收到了你的信。”
李正已腾地站了起来,他大喜过望,这是回纥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