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经过近大半个月的艰难跋涉,张焕的特使裴明远一行终于抵达了回纥都城翰耳朵八里,他们向守城士兵交验了文书,王思雨和随行士兵被留在城外,而裴明远与林德隆则被带进了城,安置在回纥迎客馆中。
坦率地说,裴明远并非大唐朝廷的使节,他只是大唐下面一个郡守的特使,按照对等原则,他只能访问回纥的某个部落,用土产换点牛羊之类,一路殷勤护送他们前来的回纥军官得知他们并非大唐使臣、而只是个地方小吏后,气得吐血三升、又大笑三声,疯疯癫癫向南去了。
整整十天,裴明远处处碰壁,没人理睬他,他始终未能见到回纥新可汗,他所住的回纥迎客馆食宿昂贵,办事人员除了收钱外,其他诸事不管。
后来有个商人给裴明远指了条明路,在城南有一家汉人开的客栈,掌柜的颇有门路,天近黄昏时,裴明远便和林德隆在南门附近找到了这家汉人开的客栈,这个汉人姓卢,河北范阳人,安史之乱中逃到回纥避难,后来娶了回纥女子为妻,便在回纥定居下来。
在去年张焕奇袭翰耳朵八里时,他的客栈也被一并烧毁,后来由官方统一出钱出人重新修建,他趁机谎报面积,使新客栈比原来的大了一倍有余。
见大唐老乡来住店,黑黑胖胖的卢掌柜分外热情,用突厥语先向他老婆吼了几句,大概意思是让她去烧水做饭,他自己则将二人热情的迎入店内。
“二位很面生啊!不是来做生意的吧?来做生意的大唐商人我都认识。”他请二人坐下,撮了些贞观年间的茶叶末子放在罐中,或许是觉得放多了,又小心翼翼倒了点出来,这才倒入水,放在火上煮了起来。
“我们是第一次来回纥,来办点事。”裴明远笑了笑道:“我们有件事想请卢掌柜帮忙。”
卢掌柜听说他们是第一次来,而且是找自己帮忙,他长长地‘哦!’了一声,便笑眯眯道:“有件事我想先说在前面,我也是求人办事,所以有些花费,另外你们必须住在我这里,那就还有店钱、茶钱、饭钱、骡马钱、水钱……”
他的话还没说完,林德隆便取出一锭二十五两重的金子,重重往桌上一扣,“这够不够房钱?”
黄灿灿的金子把卢掌柜的眼睛都照花了,他一把夺到手中,眯着眼反反复复细看,又放在嘴里咬了一下,确认是真的,立刻将它揣进怀里呵呵笑道:“两位老乡太客气了,出门靠朋友,说吧!你们有什么事?”
“我们想见回纥可汗,不知可有什么途径?”
卢掌柜嘴咧了咧,他表情怪异地苦笑道:“二位不是在哄我玩吧!”
林德隆又取出一锭金子,托在手中笑道:“若你有办法,事成之后它就是你的酬谢。”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连只会直行的鬼都被钱哄得打转转,何况是对钱情有独钟的卢掌柜,他眼睛发直地盯着那黄金,半晌,他忽然问道:“你们二位想见可汗做什么?”
裴明远与林德隆对望一眼,裴明远徐徐道:“我们是从陇右来的,奉我家主公之命,有事找可汗,但又不能走正式的官方途径,你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