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莹见她听话,便笑了笑,又把车帘拉高一点,让温暖的阳光尽可能多地照射进车里来,她看了一下天色,便对窗外的一名骑兵队正笑道:“罗三郎,去把你们蔺将军叫来。”
那名叫罗三郎的队正立刻应了一声,赶到前面去了,片刻,蔺九寒飞驰而来,向裴莹施礼道:“夫人请吩咐。”
裴莹微微笑道:“老蔺,你去告诉弟兄们一声,进城后先不忙去韦府,找一家最有名的酒楼,我请弟兄们喝酒。”
停一下,她又取出一锭金子扔给罗三郎,“先带十几个弟兄去订位子,我记得松鹤楼就很不错,就订它了,若掌柜不肯就给我动手砸它的牌子。”
罗三郎爽快地答应,手一挥,带了二十几个弟兄先向城内疾驰而去,蔺九寒心中过意不去,他连忙道:“夫人,这一路上都是你请弟兄们吃饭,要不今天弟兄们凑份子请夫人一次……”
他话未说完裴莹便笑着打断了他,“我是相国之女,还会在意这点小钱吗?弟兄们当兵不容易,把钱省下来买点东西给父母妻儿,等回去我给你们都督说一声,让他过年时派人去各个弟兄们的家里慰问,随便把东西和家信稍回去。”
蔺九寒只觉一股辛辣冲进鼻腔,他的眼睛有点红了,急忙别过头去,不让裴莹看到,一会儿,他忽然挥舞着胳膊对所有的弟兄们大吼道:“夫人今天请我们去开阳城最好的馆子喝酒,大家加快速度!”
众人轰然答应,加快了行军速度,一行人浩浩荡荡向开阳城们驶去……
开阳城在去年被回纥攻破后又重新修葺,加高加固,现在它已经是河陇地区最雄伟的城池,超过了金城郡和武威郡,和武威郡一样,开阳城内的积雪已经被清扫干净,时值中午,大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常,大多是为宣仁二年的新年早早地准备年货。
和长安一样,开阳城也是布局方整,大大小小四十个坊分布其中,人口近三十万人,在韦家的苦心经营下,开阳城人口在庆治十年便超过金城郡,成为河陇地区第一大城,商业繁华,手工业鼎盛,列为天下第七大商业都市(长安、广陵、成都、洛阳、太原、邺),虽然去年曾被回纥攻破,但回纥骑兵的目的不是屠城,故逃过一劫,很快便恢复了元气。
松鹤楼为开阳城最有名的酒楼,有传闻说它其实就是长安太白楼在开阳的分店,它位于繁华的乾明坊内,楼高五层,占地四十余亩,可容纳千人同时进餐,但此时正是吃午饭的时光,而松鹤楼却大门紧闭,一个大大的‘停’字招牌挂在大门上,意味着暂停营业了,可说是停业,但酒楼内却人声鼎沸,比平时还热闹几分,有心人偷偷上前隔着窗看了看,只见酒楼里全是士兵,甚至还有不少马也在大堂里悠然自得地享受着人间的美味。
这当然就是武威来客了,他们包下了整个酒楼,一个半时辰,不准其他食客进入,店小二们汗流浃背地上下奔跑,而酒楼的掌柜却愁眉苦脸,不!鼻青脸肿地坐在大台后面,目光忧郁地望着一匹栓在自己不远处的马,钱不是问题,五十两黄金足足应付这群大肚汉的狂吃滥喝,关键是松鹤楼的名声,‘徘徊幽树月,嘹唳小亭风’,何等诗情画意,可现在却挤满了一群臭烘烘的马和一群臭烘烘的男人……
唉!牌子砸了,掌柜唉声叹气,心中拼命想着如何给东主交代,兵者,匪也!这能怪他吗?
就在这时,门外来了十几个人,也是骑马的军人,为首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军官,脸型瘦长、目光冷峻,掌柜一下子来了精神,他认出此人是开阳县兵曹韦德庆。
姓韦当然也是韦家之人,不过他在韦家地位极为低下,是一名庶子和丫鬟所生,当了芝麻小吏,也是因为他在去年的回纥之乱中勇猛地连杀十名回纥兵,救了开阳郡刺史韦评,家族才勉强给了他一个小官,使他能养活自己的母亲。
韦德庆走到门口,一把推开了大门,几名值勤的西凉士兵一起上前拦住了他,“这里我们已经包下,兄弟去别处喝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