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马车已经到了南市附近,钱总管将身旁的车帘拉开,一边向外探望一边继续道:“所以帐房下面的地下储钱库里主要是金银财宝,还有田契、身契、族谱等重要的文书,一年只准开库一次,而且需要用两把钥匙开锁,一把在三老爷那里,另一把却在百业行柜坊,每次开库取物放物都十分严格,库里的财物帐就由我来记,至于平日的零星支出,帐房里一般就存有几千贯钱,若不够了,再去柜坊支取,你看,就是那里!”
张焕顺他手指处望去,只见在河边有一片巨大的建筑物,围墙皆是用清一色的大方青石筑砌,高大而坚固,从围墙上方可以看见屋顶飞檐,张焕轻轻点了点头,百业行,他是知道的。
“这里就是百业行的总柜,在全国还有十几家分店,用它开出的飞票,在所有分店都可以通用,十分便利,所以我们张家万贯以上的支出都从它这里走,当然,我们就是它最大的主顾。”
说到此,钱总管从怀中取出一封信笑道:“等会儿我们先去一趟柜坊,留下你的签名,以后我们张家百贯以上的支出,柜坊只看你的签名。”
张焕沉思片刻,又问道:“这样说来,所有大宗钱物支出,柜坊这里应该都有三老爷的批单存根,是吧?”
钱总管瞥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呵呵笑道:“那是当然!”
但他的一点得意却逃不过张焕敏锐的目光,他轻轻笑一下,便不再多言。
马车在百业行的大门前缓缓停下,说是大门,其实比普通人家的门还要小,只容两个人并肩走入,大门用生铁打制,颜色朱红,在门旁挂了一个一尺见方的铜牌,上刻三个篆书‘百业行’,若没有钱总管提醒,张焕很难想象这里居然会是全国第三大柜坊之——百业行的总柜,这么多年来,他们书院的生员们都一直以为这里只是一家普通的分店,看来,这家店的东主深知守拙藏富的道理。
二人刚走上台阶,立刻迎出来一名掌柜模样的中年人,老远便拱手大笑道:“什么风把钱大总管吹来了?稀客啊!”
“呵呵!谭东主客气,我今天是有大事,特地领我们六老爷的公子前来认门。”
钱总管笑着,回头对张焕介绍道:“这位便是百业行的谭二东主,也是百业坊的大掌柜。”
谭东主听他也张家之人,不由上下打量他一下,他见过几个张家的嫡子,但张焕他却是第一次见到,不由有些诧异地向钱总管确认道:“你是说他六老爷的公子?”
张焕上前一步,含笑点了点头,“在下张焕,从昨日起,暂代三老爷掌管半年钱物收支。”
谭东主心中愈加震惊,六老爷的嫡子就只有一个,他见过的,这就是说,掌管张家财政大权的张焕竟然是庶出,这个消息不同寻常啊!
想到此,他脸上肃然起敬,急忙上前向张焕深施一礼道:“张公子能在就任次日便光临敝店,百业行深感荣幸,公子以后叫我谭二便是。”
说罢,他连忙招呼手下开西陵阁待客,并引领二人走进了柜坊,柜坊也就是现在银行的雏形,主要作用是为客户储钱,收取佣金,随着唐代商业的发展,尤其安史之乱后朝廷对商人限制的放宽,柜坊也开始向商人放贷,许多有背景、有实力的大财团纷纷涉足这项利润庞大行业,其中以京城王宝记、太原百业行、广陵景德记、成都劝业行最为有名,王宝记有第二大世家裴家的背景,广陵景德记则是依附于第六大世家楚家,自然,太原百业坊的后台就是张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