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怛罗斯之战后,他们之间的关系便产生了一丝裂痕。即使双方都在刻意弥补,但有些东西一旦发生了就再难恢复原状。
毕竟,那一战,他遗弃了秀实,他于秀实是真的有愧啊。
段秀实轻咳了几声以掩饰面上的尴尬,轻缓的迈着步子进了内室:“末将这不是怕打扰高帅嘛。”
高仙芝心中咯噔响了一声,面容霎时变得惨白。他称自己为末将,他竟然称自己为末将!原来他一直在恨自己,是啊,自己抛弃了他独自跑路,这多年的情分怕早就淡了吧。
不过高仙芝毕竟混迹官场多年,只过了片刻的工夫就挤出了一抹笑容。他挥手朝自己身侧的胡凳点了点,示意段秀实坐下聊。
“你跟我这么长时间了,我的脾性你还不知道?对于你们几个,我可从来不在乎被打断。”
高仙芝嘴角微微一咧道:“说吧,来找我有什么事。”
高仙芝尽量让自己表现的轻松一些,毕竟和段秀实共事了近十年,双方都太过了解,太过激进殷勤的表现反而会引起他的误解。
“其实倒也没什么,只是末将在想如今新军的训练情况已有改善,我们是不是应该早些拔营返回安西?”
段秀实咽了口吐沫,沉声道。自从怛罗斯之战后,他便觉得和高仙芝隔了一堵无形的墙。这墙虽然看不见,却将二人最紧密的部分无情的隔开。无论双方谁企图越过这道墙,都会撞得头破血流。这也便是段秀实保持一个谦卑态度的原因,与其最后把关系彻底搞僵,不如保持一种面上的上下级关系,这样双方都放得下面子。
“哦,是这件事啊。”
高仙芝呼出一口气,兀自扣着手指。他当然也考虑过拔营东返,但一来西边陆陆续续有溃兵来到俱兰城,安西军得把他们重新整编;二来碎叶城一带的情况他还没有把握,他需要等斥候将最新的情状报来再做定夺。
“这件事不急,该走的时候定是要走的。不然我们逾万人在人家俱兰城中白吃白喝,李怀忠那厮可该跟我哭穷了。”
高仙芝微微一顿,眉毛轻挑道:“旁的是暂且可以放放,眼下最重要的是让这些胡兵彻底融入我安西军,这样不出三载,我便能训练出一支铁血之师,以报怛罗斯之败的一箭之仇。”
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如今他正春秋鼎盛,年富力强,高仙芝丝毫不担心没有机会报仇。即便是皇帝陛下那里,也不会给他太大的压力。毕竟安西军的兵力和大食骑兵相差太远,怛罗斯之战又是在距安西四镇七百里之外的河中展开,自己的落败也没到不能接受的地步。
只要皇帝陛下没有对自己失望,他就可以继续战下去,终有一日可以为自己正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