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兵对裴家公子早已相熟,轻掀开了帐帷,将裴徽迎了进来。裴公子却不知是何处落了心结,踉踉跄跄的跌至李括面前一阵疾呼。
“哎,你小心着点,出什么事了,怎么想到来军营找我?”
李括拍了拍裴徽的脊背,和声问道。
“七哥,七哥……你快些走,行军时不要走官道,不要过城关,最好,最好可以绕道荒漠!”
裴徽一句三喘,整句话说完,少年都没明白他想表达些什么意思。
“放着好好的官道不走,为什么要绕道?还有,穿荒漠?即便我们咬咬牙挺了下来,却怕那胯下的牲口不答应。”
李括只觉好笑,裴徽到底是孩子,心头考量的东西确是不足。
“别,别犹豫,出了长安就别停下来,记住,能不进城关就别进城关。出了阳关,就一路向西,不要回头!”
裴徽只是摇头苦笑,有些事他不能说,他真的不能说。他只能做到这里了,他是杨家人,他不能出卖杨家。
“你以为是我想杀他吗?是陛下,是陛下!”
杨钊扭曲可怖的嘴脸又出现在裴徽脑海中,少年不自主的打了个寒战。
如若是陛下想致他于死地,茫茫四海间,他能逃到哪儿?
第十二章 早春(一)
早春的天气很冷。浓重的霜气一压下来,就结成了细碎的冰沫子,洒落在茫茫荒原。
远远望去,在丝绸古道上,蜿蜒着一只墨黑色的骑兵队伍。骑手每行出一步,都要腾出时间搓搓掌心,吐出一口热气,确保握着缰绳的手指不会冻僵。只可惜他们呼出的热气还没有捂暖近乎麻木的手指,就被寡恩的老天爷吸走了暖意,结成了一层薄霜。每到这时,骑手都会奋力的搓掉薄霜,伸展一番酸疼肿胀的脊背,好鼓足气力继续向前进发。
道路两旁尽是枯死的胡杨树,傲然挺立着不屈的脊梁,默默注视着来往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