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着康有为的人,笑得慈眉善目,一身华贵的缎面裘皮袄,白须白发,不是韩老爷子还能有谁?在他身边,还坐着王五,这位昆仑大侠第一次经历这种官场中人秘密谈事儿的场合,神色有点尴尬,手脚也不知道朝哪里摆处。
康有为被韩老爷子扶起来,两人客气一阵,康有为恭恭敬敬的将韩老爷子搀扶着坐下。转头对谭嗣同道:“复生,还犹豫什么!韩老爷子这是一片虔心,将大事业双手送上门来!徐一凡能练出一支强军,得韩老爷子助力不少,这你刚才也点头认可了。现在韩老爷子转而来助我等,真可谓识大体,你还多想些什么!我这就来起稿子,条陈方略写出来,你来呈给皇上!”
说着他就要去书桌上扯笔墨纸砚,谭嗣同却抬手叫住了他:“南海兄,且慢……兹事体大,韩老,还要从长计议……”
“这还计议些什么!”康有为才拿起毛笔,就重重的拍在了书桌上。
谭嗣同却静静的看着韩中平:“韩老,如此冬日,您老人家还来拜会,这情分晚辈是感激不尽。晚辈也曾在传清兄幕中,大盛魁财力之雄,在我传清兄成军过程当中助力之大,晚辈也是亲眼所睹。这等力量,韩老却双手奉上,晚辈实在有点想不通,为什么不是和传清兄合作到底?以传清兄都督两江的地位实力,韩老应该可以获得更大的回报啊!”
啪的一声,却是康有为重重的又拍了一下桌子,他气呼呼的走到门口,负手只是向外望去。
书生,书生!成大事者,无力不可借,就算这韩老头子有什么企图,又有何不可利用!
谭嗣同的目光逼视之下,韩老爷子却笑容不减,低头沉吟一下,淡淡回答道:“正是和徐大帅两年合作,韩某人才知道在朝中有人支撑之下,韩某人那点小生意可以做到何等地步!朝鲜的出产,在那两年里,几乎是韩某人一手包销。高丽参,煤矿,貂皮……来源只有韩某这里一处,谭大人,您想想,这是多大的好处?再说了……”
老爷子下意识的放低了声音:“……徐大人在朝鲜私铸洋钱,由大盛魁商路散发流通,这又是多大的钱息?利益来得多了,再想舍弃,那就难了……老头子这点私心,谭大人能体谅吧?
徐大帅现在到了长江那边,老头子的根基却在北地,实在是鞭长莫及啊……这么大岁数了,捋直了舌头说南方话,也实在学不来……既然留在北地,谭大人是徐大帅义托兄弟之人,现在又在行如此大的事业,老头子不托付于谭大人,还能托付于谁?大盛魁自从开始支持大帅和谭大人义兄弟二人,就已经是和二位荣辱一体了!
还是那句话,徐大帅以禁卫军而强,谭大人一样可以走这一条路嘛!饷钱之事,全在韩某人身上。至于人才,徐大帅禁卫军,全是北地招募,大盛魁也有不少子弟在军中效力。禁卫军南下,这些子弟故土难离,也脱离军中回乡闲住。这都是有为子弟,国战功臣!让他们继续做生意,老头子也觉得可惜了人才。他们在乡里,都是一呼百应的人杰……徐大帅使过的人,还能有差了?只要谭大人能从皇上那里请一份起团成新军的旨意,韩某人可以确保,十日之内,直隶通省,可以起出百团,再整而成军,十镇精兵,不在话下!谭大人如虎升翼,扶摇之上,大清国泰民安,老头子行走北地,还要看什么人脸色?哈哈,哈哈!”
韩老爷子中气十足的说完这番话,又抚须大笑了几声,康有为也转过头来,语调恳切:“复生兄!现在皇上手里就是没兵啊!没兵,怎么进行振作刷新大业?难道再等着一次甲午宫变?此时机会错过,后悔终生啊!”
对于两人的话,谭嗣同只是拧着眉毛不发一言,半晌之后,才问王五道:“五哥,你有什么想法儿没有?”
王五回答得爽快:“我没意见!谭兄弟和徐兄弟你们都是做大事的人,我插不上话,甭问我!只是有我王五卖力的地方儿,我王五绝不推辞就是!”
谭嗣同一笑:“还是五哥是实诚爽快人。”
他站起身来,朝韩中平拱拱手:“韩老,这事情,咱们再从长计议吧。晚辈近日要忙于主持对日和谈的事儿,精力实在顾不到这上头,等晚辈回京,咱们再细细商议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