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无论如何,还改变不了邓世昌战死的命运么?徐一凡猛的站起:“正卿兄,你这是何必……这是给你一个送死的机会!难道你还以为,水师有在海上决胜的机会么?”
他一句话如此诛心的问出,几个水师军官对望一眼,都是神色惨淡。北洋水师现在状况谁都心里清楚,十年不添一船一炮,眼看着曾经亚洲第一的海军渐渐破败。这年余过度使用,让军舰状况更加雪上加霜。琅威理去后,水师的训练也渐渐跟不上。战事一起,上至丁汝昌,下至水兵,谁都没有信心可言战胜!
真实历史上,经远舰管驾二副陈京莹家信中就曾吐露:“海战只操三成之权,盖日本战舰较多,中国只有北洋数舰可战,而南洋及各省差船,不特无操练,且船如玻璃。”
舰队上下官兵,“明知时势,想马江前车,均战战兢兢。”
自己已经给了邓世昌一个最好的上位机会,一个名正言顺离开战场的借口。但是他仍然要上舰!
看着徐一凡伸出手来,邓世昌一笑:“没有牺牲,就算苟全下来,留下的种子,还称得上是海军么?兄弟学的是英国式的海军,礁石与海洋原则,海军就是见敌必战,不计生死……今日能再见传清兄,已经大慰平生。兄弟也是来托付后事的,三个儿子,五个女儿,到时候,就托传清兄照应了。”
徐一凡脸色一动,也平静了下来。求仁得仁,自己还有什么好劝的?他也不打话,拉着邓世昌的手就朝后宅走。丢下一堆人在那里面面相觑。
一进了内院屋子,杜鹃她们还在那儿坐着赌气。看见徐一凡拉一个男人进来,都吓了一跳。虽然徐一凡家法很松,李璇更是到处野,可拉一个男人进来,还真是出奇!
徐一凡指着她们:“这是兄弟的家眷,都来和正卿大哥见礼!兄弟还没有孩子,正卿兄的孩子,就是兄弟的后人,你尽管放心!”
这见了家眷,就表明了托妻献子的交情。邓世昌知道徐一凡的意思,肃然和几个女孩子行礼,三个女孩子何尝见过这等场面,都慌乱的起来。虽然不知道徐一凡又闹哪一出,可是两个男人之间的肃然之气,却让她们不自觉的也安静了下来,只是认真的看着他们。
见礼之后,邓世昌哈哈一笑:“就等着徐大人点兵给我带走了……兄弟还有什么挂碍?全没了!传清兄,就让兄弟安心去死吧!给华夏留点念想,给海军留点精神!”
徐一凡也笑:“你尽管放心去死!你放不下的海军,只要我徐一凡在一日,就给你重建起来!”
两人对望一眼,握手同声大笑,不知为什么,笑声渐渐就苍凉了起来。邓世昌不说,徐一凡终于觉得,这是自己的甲午!自己身在其中,感受着,努力着,奋斗着,这个被国人记挂了百年的甲午!这已经不是历史,而就是他身处的时代!
邓世昌笑着一揖:“不打扰传清兄安排家事了,兄弟告辞。平壤别后,就是天涯……传清兄,兄弟在天上看着你!这河山,总要有一个英雄来收拾!”
言罢,转身出门。
一离开,从此就是天涯。
徐一凡默然半晌,缓缓转头,他已经没有了哄着三个女孩子离开的心情,就准备干脆下命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