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徐一凡这番话是很对这些离家千里,热血沸腾的青年们的胃口。楚万里已经匆匆赶来,看着这么多青年在这里就苦下了脸,年前还在准备好好儿的偷懒一下的,却没成想李大雄办事这么积极,这么早就带了这么多——接下来还不知道有多少的全无训练的青年来安置。
没办法,谁叫镇参谋本部就要主持训练,他不好过,底下人也都别想舒服得了!楚万里一边阴阴的想着,一边就吆喝着几百青年跟他去安置。被服要发,营房要腾出来,还要操心安全和关防,有一阵子忙了。这个担子徐一凡丢给楚万里也赶紧闪人大吉,老子也还要过年呢。
进了院子,看见李璇还在拉着老爹撒娇,徐一凡赶紧的将李大雄迎进了内宅,腾出地方安置。李大雄紧赶慢赶,未尝没有来和女儿儿子一起度岁的心思。这个时候儿就不论公事,只谈私谊了。李大雄也把给新姑爷的礼单奉上——老丈人给女婿送礼物,谁让徐一凡的地位在那儿呢?
看着礼单徐一凡就有些合不拢嘴,不愧是南洋第一世家,后世开枝散叶,子弟掌握的金融资产超过数千亿美元的大世家,(奥斯卡在前面的章节已经数过李家后世在南洋掌握的财团,忘记的朋友可以再去翻翻。)这送起礼物来也是大排场!除了土产珍稀数不过来,还有用来压箱子的一些俗物————金锭二万两!
瞧瞧李大雄笑得含蓄,看李璇神色的爱惜。就知道这是提前送的陪嫁。金子换银子时价是一换三十,这陪嫁还真是大手笔!想想杜鹃和陈洛施,这李璇的大房地位,还真的不可动摇来着。
徐一凡咳嗽一声儿,将礼单收进袖子,正准备招呼人干脆将自己上房腾出来,招待这位财神老丈人的时候。就瞧见章渝又一脸恭谨的过来通传了:“禀大人,谭嗣同谭先生,带着会友镖局不少后生已经在门口等候会见,陈家的舅太爷也到了……”
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那头传来了陈洛施又惊又喜的尖叫:“哥!”接着就看见她高挑的身影飞也似的扑了出来,瞧也不瞧徐一凡一眼,直冲门口冲过去。
谭嗣同也到了?徐一凡忙不迭的向李大雄告罪,匆匆走到门外。这哥哥上次跟他闹别扭,他又一直忙,最后谭大公子拍拍屁股回了上海。作为现在徐一凡掌握的对内有力舆论工具,明年一年还真得派上大用场!现在这谭哥哥想明白了?
走到外院,就瞧见谭嗣同拥着貂裘,负手站在院中,抬头看着头顶苍灰色的天空。衣襟当风,倜傥不群,摆足了国士无双的ose。身前身后,高高低低的站着几十条会友镖局的年轻镖师趟子手,都有些面熟。陈德穿得一身崭新,还戴着红缨大帽子,手足无措的站在那儿,比他高半头的洛施搂着他脖子,哭得伤伤心心的。论情分,她和徐一凡认识最久。可现在杜鹃老爹在身边,李璇的哥哥也在朝鲜,爹爹还经常见面。就她什么亲眷都瞧不着!要不是徐一凡疼惜她,说不定早想家想得生病了。现下哥子突然千里而来瞧她,怎么不让小丫头高兴得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看着徐一凡出来,那些会友的人刷的一声站了起来,都瞧着陈德。陈德又给妹子搂着不撒手。大户家里的妾哪有这样的规矩,都是在内宅接待亲眷,自己妹子可好,抛头露脸的扑出来了!放以前,说不定就又打又骂了,现在陈德可没这个胆子。动弹不得的站在那里,满脸涨得通红。
谭嗣同也看见了徐一凡,满脸都是愧色,什么话也不说,疾步趋前就是一个深深长揖:“传清兄,谭某惭愧啊!”
……能不惭愧么?谭嗣同也不是傻子,回到上海也关注朝鲜风波。他所得意的帝党着意拉拢徐一凡这一手儿,结果却差点断送了徐一凡地位!京师清流,给弄得七零八落,好好一个翰林状元文廷式也充军新疆。北洋差点势力大张,光绪更是没脸……要不是徐一凡一通散手,在间不容发的时机当中辗转腾挪,他这个新兴团体马上就是灭顶之灾!
一边惊呼徐一凡胆大包天的应对,一边也是得意。他谭嗣同毕竟没看错人,徐一凡毕竟是和后党势力格格不入,毕竟还是心向着圣君正道!谭嗣同这才匆匆附舟而来,他是直性子书生,错了就要认,隔夜都不成。非要当面和徐一凡道歉不可!
徐一凡忙不迭的扶住了他:“复生,这是什么话儿?我们兄弟相交,贵在知心,小小风波,你还真当成怎么一回子事情了?过年你来瞧我,已经是心感了。再来这一套,当心我不认你这个兄弟,掉头回府,以后你别踏我门儿!”
听徐一凡说得爽快,谭嗣同一笑起身,辫子潇洒的朝身后一扔:“没说的,谭某以后任传清兄驱策!传清兄胸中自然有一篇绝大文章,谭某不才,只能摇旗呐喊,紧要关头,让谭某披甲上阵,也是份内的事情!”
徐一凡笑着拍他的手,有这表态就好办。
从翻过年开始,就要这书生在大清时报上面鼓与呼了。按照他的布置,就要一篇篇的开始危言耸听下来,预言来年大难。一点点分析大清如果在朝鲜起衅的致败原因,一点点的将大清现在强撑着的纸老虎的画皮剥开!当乌云压顶,人心惶惶的时候儿,人们才会惊讶的发现,一切都有如预言一般。而那时,他作为中流砥柱的出现,将给大清的知识阶层,带来怎么样的扶危定难的感觉?民间口碑,当是更加夸张了吧。到时候,他徐一凡就不只是一个平定朝鲜的边材功臣,而是整个大清的救世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