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汝昌缓缓道:“这是给徐一凡运东西的啊……”
“怎么会?徐一凡怎么有如此巨大的财力?他这个是……”
丁汝昌回头,吩咐身边中军:“传邓世昌上来。”
不一会儿,邓世昌已经噔噔噔的上了舰桥,按着腰刀,还是那副七个不乐意八个不高兴,人人瞧着都觉着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模样儿。见着丁汝昌和刘步蟾僵硬行礼,也不开口。
丁汝昌淡淡道:“听说你前些日子又大放厥词,说现在是中堂为小利而忘大义,置北洋水陆精华于朝鲜,一旦有事,按照现在北洋水陆师状态,只有惨败。到时候,海疆动摇?”
刘步蟾替邓世昌捏把汗,谁把这话儿传到丁军门耳朵里面的?邓世昌也真是,都调成中军差遣在军门身边管教了,这张破嘴还是管不住!
邓世昌昂然开口回答:“是!现在两万多淮军最精锐的陆师在朝鲜,北朝鲜被徐一凡隔断,补给都是沿海路输送,还不是靠着我们北洋水师屏护黄海渤海这条生命线?可是水师现状呢?已经过了修期,煤炭储备几乎用光,弹药更别提。已经长戍在外许久,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在洋上转圈耀威,还他妈的要去抄什么徐大人的老窝!机器耗损,人员疲惫,还不能回母港修整!这种状况,怎么不危险?
陆师现在成最危险的军学上面所谓挂形,水师又如此,人家一动手,咱们怎么办?我瞧得出来,别人也瞧得出来,别人不说,我说!
军门,现在咱们北中国腹心之地老底子都掏出来了,一旦事败,不是海疆震动的事情,而是整个京畿都会动摇!”
刘步蟾当即就叱喝了:“胡说八道,滚下去!”
丁汝昌却伸手阻止了刘步蟾的话,沉声问道:“真有这么危险?”
邓世昌神色肃穆,望向远处,半晌之后才低低开口,声音里面全是压抑的痛苦:“……到时候,只是有死而已……军门,咱们孤心苦诣建这海军不容易,培养点人才不容易,还求军门大人向中堂痛陈,想法子预备,到时候能给海军留点种子!”
“中堂……中堂……”丁汝昌淡淡苦笑,也转向了远房。海天线上,已经看不到刚才那条货轮,只剩下一条长长的烟柱。
他头也不回,低声发问:“正卿,听说你和徐一凡很熟悉?”
他没有听邓世昌的回答,只是向四下缓缓而视,七千三百吨的铁甲艨艟巨舰,每一海浪拍来,似乎都被舰首金龙撞碎,溅出万点雪片。头顶三角黄龙旗猎猎而动,还有他丁汝昌的提督将旗。
这个水师,倾注了他后半生心血,他也完全明白,这水师就是北中国的依靠!
海军的人,是少有的睁开眼睛看世界的人。对眼前局势,他们也有着更清晰的认识,东邻变法不过三年,就敢于出兵台湾。朝鲜事变,一波接着一波,背后无不有这个国家的影子。现在这个小国又在拼命的添船造炮,难道就满足于一个天津续备条约?看着大清如此袒露出柔软的腹部,就真的能忍住不来咬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