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他走上现今这个高位————就连北洋和清国中枢都已经认可了他议政大臣的位置!许多开化党人看不懂,以前旧大臣们也更看不懂。朴泳孝既胆子小又没什么节操,比起和他同样亡命日本的金玉均可以说负天下之望的地位差远了。结果到了最后,还是他朴泳孝在日、清、韩、朝鲜王室、朝鲜旧党、开化党势力当中如鱼得水,过得越来越滋润!
朴泳孝自己也明白,他能走到现在这步,也不过是彻底的现实主义使然。他绝对没有任何理想任何追求,只想着谁腿粗就抱着谁的。以前是日本人,后来是徐一凡,现在毫无疑问就是即将入朝的淮军系统。对于被徐一凡他们搬走的东西,论心说,他没什么好心疼的,政府运转不下去加税就是了,反正他的地位也不是靠朝鲜百姓维持。但是按照他这个尴尬身份,新主子必须巴结好。那些清国淮军大爷们,谁不是见钱眼开的手?没东西去买好他们,他们追究一个政变余孽的罪名就小不了。换过来说,要是把这些带着重兵的将领巴结好了,就算李王和闵妃要换马,也奈何不了他姓朴的!
所以这些日子,他一直这样偷偷摸摸的看着禁卫军大张旗鼓的搬东西,一边儿不断的飞马派去仁川,看清国大军到了没有。结果这些家伙,在仁川上陆,耽搁了就快小一天,再耽搁,人家最后一队都快出发了!现在过来,还能堵着他们的后队,说不定还能追上一些正在络绎朝北赶的运输队伍,抢些东西回来!
他正在心里七上八下的掂量着的时候,就听见望楼下面楼板通通直响。挤成一团的那些大臣又低呼一阵,硬生生的让开一条通道。就看见一个红衣斗笠的传骑满头大汗的直奔上来,跪在地上。
朴泳孝猛的转头:“叶帅他们到哪里了?”
传骑重重喘了口粗气儿,觉着自己都快在这又热又闷的望楼上面晕倒了:“回大人话,叶帅滚牌已经到了汉城,他们即将入城了!最多还有一个时辰!”
挤成一团的乌纱官帽的新进大臣们一阵低低的欢呼,兴高采烈的看着朴泳孝。朴泳孝的脸色却没有放松半点,只是哼了一声儿:“准备仪仗,在东门亲迎叶帅大队!”
一个挂着诩卫大将军,以前不过是个司仓小吏的大臣低声自语:“这可好了,这帮新军可得吃不了兜着走!他们也太贪了,连制钱都不放过!”
朴泳孝猛的瞪了他一眼,脸色仍然不好看:“这就要看看,他们到底谁更横一些了!咱们夹在中间,也就只有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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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大帅的话,滚牌已到汉城,哨探传骑回报,朝鲜议政大臣朴泳孝以下,在汉城东门亲迎大帅!”
盛军快马拦在一辆大车前面,跪在地上,大声的向这辆大车回报最新消息。而大车周围正在奋力推挽这车的朝鲜民夫们趁机立在一旁,擦汗喝水喘息。
这车子还是在仁川找到的最大官车,四匹驿马都拖不动,又临时征发了四十名朝鲜夫役在旁边推挽,遇到高低不平,上坡下坡的地方,就是人和马一起出力。叶志超的戈什哈们骑在马上,簇拥着他的坐车,不时的吆喝加上虚挥马鞭,让这些朝鲜夫役卖力一些。一路累倒一批就又换一批。叶志超这辆挂着提督军门认旗的中军大车就这么缓缓前进。
盛军的队伍也拖得稀稀拉拉的,承平以来,淮军绝无野外拉练这样的训练。冒着夏日酷暑出发,走百余里路直抵汉城,几千兵就得至少同样数字的夫子伺候。军装粮饷甚至肩上洋枪都是那些夫子们挑的挑,扛的扛。一个个还走得叫苦连天。淮军的粮台还远在天津,朝鲜也才经乱,朴泳孝政府未曾建立牢固的对地方统治,本来沿途伙食夫役都应该由地方备办供应。但是原来地方官不是因为身为旧党逃命,就是新人两眼一抹黑。淮军只好自己到处抓夫子,勒索伙食供应,将民居稻草屋顶拆掉喂马。搞得一路鸡飞狗跳,见者披靡。百来里路,走了已经两天还没到汉城,这还是叶军门要求飞兵汉城的军令之下的速度了。
叶军门本来打算在白龙岛好好养养晕船损耗掉的元气的,结果李鸿章的电报和朴泳孝的特使一到,叶志超就顿时上路,打点精神要求他们盛军飞快赶到汉城。
原因无他,一是李鸿章要求他们快点到汉城,维持住秩序,徐一凡已经奉命撤退,汉城不可一日无清军震慑,特别是在中日还在交涉的时候儿!李鸿章还含糊的要求他保护住朝鲜府库,字里行间都透出意思,这次是李中堂自己掏腰包办交涉办出兵,要是朝鲜能够自觉报效补贴一点儿,李老中堂绝对乐观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