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将近半夜,高员外带着几分醉意从外面回来,进了院子却见东厢房那边灯还亮着。原来高长江与金百万两人合租了会馆里这一处大院落,金百万和随从住在了东厢,高员外和随从住在了西厢。
既然东厢还有灯光,那说明金百万尚未休息。高长江想了想,他这几天只顾得在外面跑,与金百万倒是疏远了。这却是不该,理当弥补一下。
故而他转身向东厢走去,要去金百万那里坐坐。进了屋后宾主落座,两个外地人自然而然地谈起这几日京中见闻。
金百万风轻云淡道:“今日去了城南棋盘街处,与那里的惠昌银号掌柜和先生们闲谈一日,所获甚丰哪。”
高长江连灌了几口浓茶,略醒酒意,闻言忍不住好意指点道:“金兄,小弟我说句不中听的话,你这样做不是正道。”
金百万不在意,“高贤弟有何高见,愿闻其详。”
高长江态度很诚恳,劝道:“京城物产不丰,民俗不厚,为何天下人趋之若鹜?无他,权字动人心尔!或曰京城的土产就是权贵官宦,天下再没有第二处了。我辈远居南方,入京不易,既然来了就不可错失机会。
要抓住机会结交各方权势,正所谓韩信用兵多多益善。我们这样的大财主,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招人眼红了,没有官场人脉如何能稳稳妥妥护住家业?虽然你号称是国丈,但也不敢说万无一失,多一分人脉就多一分安全,这肯定是不会错的。
所以你去和什么银号掌柜谈天说地,那与你有何益哉?你的主要买卖又不在北方,和京城商家拉交情完全无用,何必浪费口舌!还是紧着打出名声,和你们扬州籍的官宦显贵加深一下往来的好,日后说不定受几分照顾,也不枉今日费力气。”
金百万笑而不语,高长江的话固然很势利、很现实、很诚意,但也确实有道理,只不过并非他金百万的道理。
他现在不是普通豪商,怎么说也是半个皇商身份,安全感比高员外大得多,这点内情是高员外理解不到的。再说他这次进京,主要目的就不是高长江这般走动关系。
高员外对金百万说了一通便困意上头,打个哈欠后就回屋睡下。第二天起了床,他想了想本日行程,洗漱过后出去吃早膳,却在会馆前院堂上看到放着几张报纸。
对于这个新鲜物事,高长江这几天也看了几次,不得不承认这是个有意思的东西。与金百万同样,他也生了回汉口后照葫芦画瓢办一张报纸的念头。
高员外信手拿起今日报纸,抬眼看去,报纸首页上的头条标题居然不是骂官府,而是两行大字:“金百万入京内情大揭秘,一举颠覆千年商业传统!”
金百万上了头条?高员外急忙再看内容,“今讯报与诸君知晓,扬州豪商金氏昨与京师惠昌银号密谈终日,本报多方打探得知,二者欲共立盟誓、互认银票。如若功成,京师扬州两地之间可持票通兑现银!又闻,某户部高官在座与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