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所想的,有这么几个目的:第一点是制造机会卖给李佑的人情;第二点是,近几个月来,他在盐商中的威信有所下降,要通过营救金百万,恢复自己的威信。
第三点则是,金百万贩运私盐,他也是分了好处的,可以利用与李佑合作的机会,将这段污点抹去。
三个月前,金百万向朝廷报效五十万两银子,丁运使从中隐隐约约嗅到了什么,虽不明真相但觉得其中必有玄机。
他相信,以李佑的智慧和朝中背景,不会平白无故地叫他老丈人扔掉这笔巨款,必定是有所图谋。
丁大人暗暗推断,李佑八成想要通过报效这种手段,将老丈人贩运私盐的黑历史洗白。若能搭上这趟顺风车,轻轻松松把自己的污点洗白,那最好不过。
国公只是南京土皇帝而已,到了朝廷上,似乎并不如李大人好使。他私下里口口声声将别有恩宠、兼了一堆差使的李佑比喻成唐代杨国忠,不见得是贬义……依照某种法则,与正当红的杨国忠对着干,实属不智。
除了以上三点,丁运使还有最后一个绝对埋在心里最深处的终极目的,那就是干掉巡抚!
作为一个低调的当了八年的盐运司,无论从制度还是从人情上说,他知道自己不可能继续坐在这个位置上了。
从制度上,官员三年一考、九年一任,也就是说,除非特赏和个例,一般官员在某个位置上,极限任期是九年。当然,稍有门路的人并不会真任满九年,虽不至于像李佑这样平均大半年就换个官职,但两三年总是要的。
所以丁运使依赖于恩师福荫,在盐运使这个第一肥缺位置上干了八年,不但从年限上无法再继续干下去,而且够招人眼红了,必须要交班。
对李佑打压盐商和与盐运司争权这些事,丁大人并没有真放在心上。他考虑的是去向问题,但他已经习惯了扬州城里的温柔富贵、逍遥自在,并不想离开此地。
原来还有些无可奈何,扬州城里没有从三品以上的官职可供他升迁。但自从巡抚移驻扬州,丁运使便盯上了杨抚台屁股底下的这个位子。
当初杨抚台移驻扬州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时,丁运使没有上疏反对,别人都以为他闭门思过,不便开口,再加上为人低调不爱出风头,其实哪有这么简单?丁大人没有任何理由反对凤阳巡抚衙门搬到扬州城的。
或许有人觉得,杨抚台是正二品封疆大吏,丁运使是从三品的机构主官而已,这中间差的有点多,丁大人想升迁为凤阳巡抚实在是痴心妄想。
首先,丁运使在一个位置上待了八年,同时取得了岁入增加数十万两的业绩,这就是一种资历。按正常情况,他几年就该升迁一次。但压住了一坐八年不动,那么再升迁时就需要考虑超擢了。
国朝官场有这种习俗,干两三年升迁的,绝对是一级一级升,真干到八九年的,如果确实有业绩,那么升迁流转时就可以更加优待几分。尤其像给事中这样的清流官职,资历熬长了,可以由从六品直接外放为从三品参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