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自去年年底以来,金百万渐渐帮亲不帮理,与他那几乎堪称盐商公敌的女婿李大人打得火热,同行们便在心中稍稍疏离了他几分。
但是今次遇到此事,李大人被朝廷任用整饬盐法,大家又觉得该将金百万请来才是,仿佛与金百万绑在一起才有安全感,别人说什么都不靠谱。
人心便是如此微妙……金百万在当中坐下,环顾四边道:“这没什么可说之处,整饬盐法又不是变革盐法,头疼也是运司先去头疼,天塌下自有运司衙门顶着。何况无论是盐政变为何样,是谁当权做主,也要靠我辈来运盐纳课,怎么也离不了我们的,有甚可慌?铁打的纲商、流水的衙门而已。”
盐商众人交头接耳,这话倒也不错。不过金百万如今气派当真大了,竟敢在此公然调侃运司衙门,难道他不想干了?
“但有一件须得切记!我等纲商定要齐心协力,互助互扶,万万不可一团散沙,如此方可保身家而享富贵!”金百万振臂高呼。
另一个盐商徐瑞昌呼应道:“金员外言之有理,小弟常听说如今文人喜结社,社中有首脑、有枝干,宛如合伙开店。遇事则一呼百应、同气连枝、如臂指使,官府也要让他几分。我们何不效仿之?”
“徐员外这主意不错。”金百万赞道。
正有危机感时,都会觉得结社自保的主意不错。但众人听到金百万出头称赞,便拿狐疑地目光去看金百万,忍不住揣测金员外之目的在此?
金百万被众人看得不自在,苦笑摇手道:“诸位休要怀疑在下有谮居之心,如果结社,在下推举何兄为首。”
与金百万同为七大巨商之一的何云梓心头一亮,盐业领袖这个名头非常诱人,银子多到他们这个份上,追求的不就是各种“名”么。不然对七大巨商这种非官方认可的名头,个个都欣然受之。
金百万的谦让,打消了众人的疑虑,又议论起来。也在七大巨商之列的马铉马大员外开口道:“我家中有北方客人,听说京城那边去年建了京师盐业公会,自此常常与权贵分庭抗礼,而权贵滥支盐引的事情也大大缓解。我等或可效仿之,只要彼此联合,又有谁可以轻易害了我们?”
另一大巨头郑文付也道:“马兄所言不错,我等漂泊异乡,虽不同族,但既有缘为同行,便该如同族相亲相助,建公会可也。”
何云梓略带兴奋地拍案道:“我们也可建两淮盐业公会,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建了它如何?”
“此言甚好!”众盐商纷纷叫好,有几个巨商领头,自然无不赞同。
随即摆出香堂神像,公推出何云梓为公会总管,公认七大巨商中的金百万、郑文付、安焯、黄应奎、马铉、卢自珍为六大管事,此外堂内三十余家齐齐入会。
这基本上就是两淮盐业最大的一群盐商,一个影响深远的公会就是这样在李佑大魔王的阴影和冷笑中成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