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次也真够危险的,在绝望中苦苦挣扎的滋味可不好受,他不想再有第二次了。所以珍惜生命、远离祖陵,今年汛期过后,这辈子他再也不到泗州这鬼地方了,而且以后看谁不顺眼就丛恿他来泗州做官。
自学成才的水利专家海公公叹道:“汛期才刚刚过半,这回只是一次超出以往的大洪峰,下面怕是还会有新的洪峰……”
李佑迅速抬头瞅了瞅远处水面,又指着海公公鼻子叱道:“你闭嘴!”
他本不是迷信的人,但这次真的心有余悸,不由得不迷信起来,担心海公公又开始施展大预言术。
海公公也自抽耳光,主动转移了话题道:“此次护陵有大功,李大人必受朝廷重赏啊。救下龙脉国运所在,这功劳仅次于擎天保驾了,国朝从未有先例,我倒是很好奇朝廷会如何赏赐大人。”
“老实说,本官也很好奇。”李佑实话实说道。是个很奇妙的功劳,妙就妙在,这既是一件大功却不是破敌灭国这样的大功,不会惹出功高震主之类的嫌疑和麻烦,但又不能不重赏。
“我猜不外乎封妻荫子罢,或者赚个丹书铁券……”
这些未来的美事李佑只在心里想,却谨慎地不愿公然议论,因为传出去不但败坏形象,还有可能会惹是非。便打断了海公公的议论,反问道:“你不也一样,有此功劳,我看足以回宫中当个掌印太监,不知是哪个衙门的。”
“那不敢想,我没有别的愿望,只要能离开祖陵就心满意足了。”
李佑奇道:“你如此迫切地想离开祖陵?甚至不惜坐视王知州干出那等大逆不道的事情,只为立功升迁么?”
李佑说的很含蓄,其实就是海公公纵容甚至是合谋,而不仅仅是坐视。
海公公想了想,便解释道:“五年前发大水时,湿了祖陵神道,却差点将我的心肝吓出来,所以我才会刻意将近几十年泗州水文著述存档都翻阅了一遍。你可知道,一百多年前,洪泽距泗州足足有三十里,现今又如何?而且在一处不起眼地方,记载几十年前有人丈量了泗州淮湖水域的水位和深度,我受此启发,又暗中派人再次去丈量过,与几十年前比较,结果令人心惊胆战。”
“那时我便有一种感觉,祖陵有可能被湖水淹没,就算不被淹没,也太有可能进水了。一旦玄宫入了水,那我就要掉脑袋,所以守着祖陵就像等死,早点逃走才是正理。但别人并不觉得祖陵会被淹没,若出于小心谨慎做出什么举动预防,那也不是功劳,便只好想着制造些险情立功了,却没想到李大人你横插进来。”
最后海公公略带欷歔道:“其实我只是想活下去,不想莫名其妙地死在这里。”
李佑笑道:“不要装可怜了,你无非就是担心本官坑害你。功劳足够分的,你我要互相抬举,待本官帮你美言几句后,包你回宫任职。”
海公公摇手道:“其实我不想回宫,宁愿在外镇守图一个逍遥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