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侄女说她的靠山,一个比知州老爷还大的贵人要来村里驻扎,这可愁坏了族长,村里都是破茅草土屋,哪里安置的了贵人?最后召集十几个人,将稍微像样的宗祠打扫干净,交给那李大人暂住。
李佑也不亏待村民,当场拿出一百两银子给了村里收买人心。
如此过了两日,已经是八月份最后一天,李佑在堤上巡视时,有个俞家村村民气喘吁吁地来报信,“按着李大人吩咐,从别的村中寻了位七十多岁的老河工。他当年也在州衙里干过的,与我们俞家村有些沾亲带故,现在请到了村里候着大人。我们与他谈定了,有什么说什么,绝不至有相瞒的。”
李佑连忙下了大堤,赶回村中。那老河工姓戴,鸡皮鹤发颤颤巍巍的已是风烛残年。
李佑见了便想这俞家村办事太给力了,这样看起来随时会倒毙的人也能请过来……他亲切点头道:“戴老丈不必多礼,本官正要请教地方,还望不吝赐教!”
随即李大人又将前几天刚到泗州时,州衙里四个河工的禀报情况叙述一遍,满怀疑惑地垂询道:“本官始终觉得其中有不尽不实之处,但却无人教我,老丈有何见教?”
戴老头沉思片刻,“他们漏掉了三点。其一,只说前年加高了大堤,却不提近十几年来泥沙淤积垫高了数尺水位。其二,他们只说黄河水强下泄不畅,却不提黄河倒灌洪泽的危险。其三,本地淮汴交汇,他们只说淮水,却没提到最近再次通流的汴河。”
听到这本地老专家的话,李佑心中对当前危险性有了更直白的认识,听起来今年又是一个极度危险的大洪灾之年,真是令人揪心。
只是仍没有戳出州衙河工的本质问题,那就是他们嘴里为什么要将危险性淡化?“老丈可知,他们对本官保证说万无一失,你看这是为何?”
戴老头也疑惑了,“河道的事情,谁敢在事前说万无一失的?”
李佑便又旁敲侧击问道:“对岸那边被淹过么?”
“大人是说祖陵?自然也是不可避免的,但都不大。例如五年前洪灾,水漫进了祖陵神道。因为那边地势高……啊,小老儿明白大人的疑惑了!”
听至此,李佑心里也像抓住了什么,紧着问道:“老丈明白什么了?”
戴老头忽然立起来,枯瘦的身躯在李佑眼前一矮,跪在地上拜道:“请李大人先答应小老儿以泗州苍生为念!”
李佑急得跳脚,他托俞家村请熟人过来垂询,就是为了听个痛快话,没想到又遇到个提出条件吞吞吐吐的。
什么事都不说出来,要他答应什么啊?一诺千金岂能轻易出口?李佑大为不悦,拂袖高声道:“本官奉了朝廷之命来这里巡视,尔等地方民众就该言无不尽!难道有要挟本官的道理吗?你若不肯吐实,本官另请高明去,休想本官感念你分毫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