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中而行的金百万连忙闪开避让,回首看着圆容惊愕万分,这和尚到底什么身份,能使得李县尊屈尊为礼?莫非是什么致仕大员隐姓埋名?
圆容也不还礼,大步坐到李佑刚才所居的上座。李大人没奈何,只能在下首陪坐,这又让屋中所有人好一阵猜测。
金百万喜比惊多,这老和尚还真能克制住李县尊?他拿着几分架子并不卑躬屈膝地与李县尊见了礼,李佑注意力都在圆容老和尚身上,没心思和金百万计较什么。
此后金员外便低调地悄悄坐下,静观另二人对答。却见李大人虽然执礼恭敬,但嘴中并不客气,“出家人不寻清静,踏足红尘纷扰所为何来?”
“唯恐你年轻识少,不经世事,铸下大错后悔之不及,故而借此小事来教导一番,总比栽到别人手中好。”圆容法师循循善诱。
李佑冷哼一声,一个只干过二十年巡检的老人家有什么资本敢说他见识少?又闷声问道:“这些日子的主意都是你出的?”
圆容满脸自信或者很自以为是道:“不错,只为让你知晓世情的厉害,免得眼角朝天摔了跟头。看在老夫的面子上,你与金员外和解了罢。在扬州做官如此鲁莽,上不能结府衙,下不能抚士绅,你怎能叫老夫放心?对于县事老夫有几分心得,一县之正印官不是这么做的。”
果然都是你的馊主意,不然盐商怎么胆肥了……李佑在心里将自己这多管闲事的岳父骂了不知多少遍。一个小小的前巡检晓得什么道理,自己胸中的格局岂是他这井底之蛙所能理解的?如何做官用得着他胡乱指手画脚?
再一想到自己辛辛苦苦打开的局面,却被一个什么都不懂却偏以为自己什么都懂的老头子搅和得乱七八糟……李佑仰天长叹,自己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在一旁察言观色,细看老和尚与李县尊的神态,金百万终于恍然大悟。圆容法师一定是李县尊的长辈人物,不然为何嚣张的李大人在老和尚面前发不出脾气?
真是天助我也,金百万想道。他一直对李县尊油盐不进有些没主意,不曾想突然冒出这么一个人来,成为从李大人这里打开缺口的契机。这段时间的投资没有白费。
老和尚说完,便等着女婿回话。这女婿今天虽然脸色很不快,但却不表现出气急败坏的神情,让他感到一丝失望,爽点不够啊。
于是圆容法师又加了一把火,“知府那边的主意,也是老夫委托金员外转告的。”
李佑死气沉沉的脸庞忽然展开哈哈一笑,却不理睬老和尚,转头对半天没有动静的主人金百万道:“听说金员外昔年有个女儿流落在外?”
金百万神色不变,他这样有名的人物,家里一些事情广为流传不足为怪,何况他去年还抛出了惊天动地的五万巨款悬赏,李佑肯定有所耳闻。
李佑仍然不看老和尚,继续对金百万道:“听说是不大记事时卖给了养瘦马的妈妈,后来生了变故消失了。金员外在扬州城中遍寻不见,大概是流落到异乡烟花中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