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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食足而知荣辱,仓廪实而知礼节,徽商有了钱,自然要供子弟读书做官去,扬州盐商也不例外。

李县尊管不了乡试,管不了院试,管不了府试,但管得了江都县的县试,管得了本县参加府试的报名工作。县试是科举大业的第一步,虽然只是小小的一步,但县试考不成,后面的府试院试秀才举人进士想都别想了。

就这一纸简简单单普普通通的告示,立刻将扬州城里两三万徽州籍贯人士都阻挡在科举大门之外了,九成的盐商都包括在这个圈子里。

这不是追捕六盐商之类的空文,是实实在在的官府禁令,而且是官府只要想做就一定能做成的禁令。

一县正堂从理论上在本县内拥有无限权力,如果能把理论转化为实际并维持的住,威力是无穷的。

这次立刻有了一石激起千层浪的效果,引发出轩然大波,堪称是全城震动,并在盐商中被议论得沸沸扬扬。

李县尊这招太狠了,要从根子上断绝他们所有盐商子弟的读书仕进之路!至少他在扬州的时候如此了。

虽然国朝有人亡政息的传统,但也有后任给前任面子的传统。万一李大人高升了,后续者不敢得罪人所以不取消禁令也是有很大可能的,维持现状总比改变容易。

再说李大人至少还要在江都县呆几年工夫,难道这几年时间里,他们花大价钱培养出来专门为科举仕进的族中子弟都只能窝在家里虚度年华?或者以后永远这样?

回老家去考?徽州本来就是地狭人稠的地方,所以十分流行出门经商寄居外地,读书做官也是一条被寄以厚望的道路。一个两个还好,这么多精英人才一起回老家抢宝贵的科举名额,那不得被祖宗和乡亲戳死脊梁骨?

如果升到上层的通道被堵塞,终究还只是四民之末,那赚更多的钱有多大意思?

没有杀父之仇也没有夺妻之恨,李县尊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

不过也有相当大的怨气转移到那六盐商头上,人家金何田马等等七八个巨头都没有听说当面羞辱县尊并公然喊出“扬州城是盐商的扬州城”,只在心里想想而已。

这六个傻鸟身价最多不过几万两,居然如此肆无忌惮而不知收敛,光天化日之下公然羞辱县衙正堂。不然怎么会招致如此猛烈而不客气到无差别的报复?

但蠢货毕竟是自己这边的,以后教训他就是,现在当务之急是如何摆平似有滔天怒火的李县尊。

同一时间,在扬州城百分之八十的民众里,李大人的禁令引起了强烈反响和出自内心的欢呼。

为李大人欢呼雀跃恨不得三呼万岁的就是本籍江都县的土著,特别是士绅和读书人了。寄居在扬州城的徽州人有钱,教育投入高,培养出的读书子弟的水准自然水涨船高,在科举考试中竞争力很强,常常能从本籍土著中抢到半数的名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