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仍旧有不少的读书人对于这些西方人成天牛打死马,马打死牛的那种战争史觉得可笑可怜,可是,中国自古就不泛聪明人,而且还不少。其中就有不少的人也已经隐隐地有了一种明悟,那就是,在数百年前,那些西方人还只能舔华夏大陆的脚后跟,可是现在,他们迈的步子之大,已经越过了华夏民族,他们开始思考,还在用审视的目光来看待周围的一切。
而安定书院之中有不少的学子就是这样的态度,而身为赵翼的衣钵弟子的王敬却比他们更进一步,因为他有一个好导师,在跟自己这位江右三大家之一的老师多方探讨与审视之后,他们也悲哀地发现,中国,不变不行了。如果还这么狂妄自大下去,如果还成天抱着四书五经不放,如果还放任朝政腐朽下去,这个帝国,怕是真要成为那些西方人谁都可以踩一脚、咬一口的肥肉,虽然不至于会变成那些西方人的殖民地,可是,这么下去,国人的骄傲,也将会成为历史的尘埃。
不过,在他们的心底,却仍旧没有想到过去推翻这个朝庭,这个已经耸立在他们的脑袋甚至灵魂上已经超过了百年的看似仍旧强大无比的统治阶层,毕竟,已经被奴化教育和文字狱扼杀了一百多年的思想,要一下子转变过来,实在是难为人。
“昔日皇上曾言明,登基六十载,便位退位,如今,已是五十九年,希望新皇能够劢精图志,整顿天下吏治,再复清平世界。”赵翼揉了揉自己的眉头缓缓地道,不过这话,他自己都说得没有一丝的底气。
“天底下能出几个圣人,就算是新皇能做又如何?天下官吏皆为财而为官,天下兵将莫不如是,难道凭一已之力,就能扭转不成?学生记得昔日世宗皇帝也曾整肃天下吏治,可是到了如今,天下上至督府,下至差役,哪一个清廉得了?”王敬冷笑了声,毫不客气地道。
听到了自己弟子这句近乎于责问的话,赵翼不由得大笑了起来:“好,为师知道辩你不过,不过,朝庭终究是朝庭,白莲匪乱,虽然声势浩大,却不过是以邪教迷惑世人,终是不可成大器的,此次他们虽借着朝野因英夷之乱而人心浮动之时乘势而起,可是,必不能久。算了,这些事情,你我师徒终归是山野之人,管不了,也不想管。只能闲看风云色变喽。”
“是啊,这样的朝庭,学生若是去做官,怕是不到半年,要么就会成为同僚之公敌,要么,就只能同流合污,还不如在这里,跟老师您多学点东西,快活自由得多。”王敬笑道,不过,他语气里边的无奈,赵翼又岂能听不出来,不过,他也只能默然,毕竟,目前这个吏治腐败到了极点的朝庭,他也已经深深地失望,他可不希望自己的得意弟子去趟这一坛死水,搞不好,性格刚强的王敬怕是连命都保不住。
“对了老师,前日我去那那海商取书之时,倒是听说了一个笑话。”王敬看到了赵翼的表情,不欲让自己的师尊为自己的事情烦忧,赶紧插开了话题。
“笑话?好,说来听听,让为师也乐上一乐。”赵翼把身子靠到了躺椅之上,端起了那个小茶壶美滋滋地抿着,一面示意王敬道。
“这是那些海商私下里跟弟子说的,说是那南洋的华夏联邦听闻那朝庭与那英吉利连战连败,更被阻断漕运,最后不得不与那英吉利签下了城下之盟后,其魁首便率雄师水陆十数万,于香港岛与那些英吉利人一战……还说那些英夷不敢再有兵舰进入南洋一步。”王敬将那听到的夸张的消息向那赵翼娓娓道来。
不过,赵翼没有如那王敬所预料地一般,与自己一样,在听到了这等吹嘘之言后开怀大笑,反而眉头越皱越紧,面上的表情也显得十分严肃,这让王敬也不由得怀中揣揣。
“你认为这是笑话?”赵翼听完了那王敬的述说之后,陷入了沉默之后,一手持着那个紫砂泥壶,另一只手则轻轻地敲击在那躺椅的扶手之上,手中的壶中茶水已然泛凉犹自未知。
王敬不敢打扰赵翼,他知道自己这个老师的脾气,在他思考问题的时候,谁敢打扰,他都会铁定发火。等到至少两柱香的功夫,直到那王敬觉得自己的坐姿僵得太久,脊梁都有些发酸,才听到了那赵翼把那心爱的紫砂泥壶放下,一脸的惊惧与难以置信之色:“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
“老师,怎么了?什么事情可能不可能的?”听到了那赵翼的喃喃自语,王敬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晕了。
赵翼却没有理会王敬,搓着双手,在那房间里边踱起了步来,嘴里边小声地自言自语,不过,这话话听在了那王敬的耳中之时,却震得这位年轻的才俊面色发白,满脸骇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