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歇尔斯上校这才注意到,奥维马斯那张死灰色的脸庞,看到这张连嘴皮都在颤抖的脸庞,米歇尔斯突然之间有一种快乐的感觉,或者说是兴灾乐祸吧,以至让他把心头的烦忧也给压下了不少。
“好吧,如果您坚持的话,请吧,奥维马斯先生。奥维尔,保护好奥维马斯先生,我可不希望到了明天早上,再也看不到您的身影,那样的话,我会很难过的,要知道,您所代表的是荷兰殖民地总督阁下,所以,最好不要做出有违荣誉的事情。”米歇尔斯只思考了几秒钟就答应了奥维马斯的请求。
奥维马斯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当然,尊敬的上校,我可是一位荷兰人,以国王的名义,我虽然不是一位能够在战场上杀敌的士兵,但我也不缺乏挺起胸膛面对敌人的炮火和刺刀的勇气。”
……
“您说的真是太好了,或许刚才我应该让您给我的士兵们来上一场慷慨激昂的演说,不过现在,我只是希望您能言行一致。好吧,请离开这里,我有需要的事情要思考。”
“当然,如您所愿,尊敬的上校。”奥维马斯不管对方是冷嘲还是热讽,他都宁肯在这个时候放低姿态,因为他已经打定了主意离开这该死的城墙,他总觉得自己内心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特派员先生,需要我给您拿把伞吗?”刚刚走下了城墙,奥维马斯那身刚刚换好的衣裳立即被大雨给浇得通透。头上的假发也像是一只蹲在他脑袋上的落翅的母鸡。
“不需要,我们现在就走吧,事情很紧急。”奥维马斯甚至连脚步都不迟疑一下,疾步向着街道深处走去。那位卫兵失笑地耸了耸肩,表情显得那样的无奈。“还真是个胆小鬼。”
奥维马斯或许没有听到这个就落后自己两步的卫兵的嘲讽,或许他觉得这个时候没有必要跟一个小兵计较,总之,他脚步飞快地迈着,踩踏在那雨水都快聚成溪流的街道上。
“这家伙,搞什么鬼名堂,这可不像是他那狗咬他一口,他就算是钻进狗洞也要反咬一口的风格。”米歇尔斯站在炮台的门口,借着那街道旁边巡逻的士兵那火把微弱的光亮,看着那街道上奥维马斯的背影,目光里流露出了疑惑。
“或许我们亲爱的特派员先生已经想好了,回去之后会立即钻进他那温暖的被窝里瑟瑟发抖。”旁边,留守在城堡之中的炮兵上尉戴维斯作了一个夸张的动作与表情。米歇尔斯上校禁不住笑了起来:“我猜他甚至连那身湿衣服都来不及脱就会钻进去。”
两人的笑声在那炮台中回荡起来。就在这一瞬间,米歇尔斯觉得有些不对劲,他觉得似乎自己的笑声消失了,整个世界都失去了声音,他瞪大了眼睛,红色的眉毛在抖动着,他同样看到了那位戴维斯上校那种惶然与无助的表情,他们脚下那坚实的青石构建起来的地板也在抖动,仅仅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一道光亮,仿佛是天堂那道圣洁的光亮,照亮了世界……
奥维马斯刚刚走到了自己的临时住宅跟前,喘了口气的功夫,就觉得大地在晃动了起来,然后,就是一道耀眼的光亮,就从那东面瞬间绽发了出来。
“我的上帝……”奥维马斯的眼睛瞪到了极至,他的瞳孔此刻就像是中午在太阳下晒懒的波斯猫,缩到了极致,他看到了那高大巍峨的东城城门和那高高的城楼居然在那道光芒的托举之下,浮向天空。
他甚至以为那是神迹,是上帝的杰作,他身边那名米歇尔斯上校派来护送他的卫兵同样把眼睛瞪到了极致,嘴巴长开得就像是等待牙科医生夹钳的河马。
接着,还没有等他们完全地欣赏完这人类第一次使用如此众多的炸药所造成的恐怖效果,一股灼热的气浪在瞬间裹夹着雨水、碎石,甚至还有一条被撕碎的马腿,朝着奥维马斯他们冲过来,然后,把他们卷在了其中,继续朝前吹去……